咿呀——
六扇門外衙地牢的厚鐵門緩緩打開,昏黃的炬焰流光登時傾入暗黑的走廊內(nèi)。
陳牧走出濕冷幽暗的地牢,長長吐了口氣。
聞了聞身上的血腥味,唇角浮現(xiàn)一抹無奈之色:“這老太婆嘴真特么硬啊。”
昨晚抓到王婆后,他便將其押送到屬于外衙獨(dú)立的牢房內(nèi)進(jìn)行審問,結(jié)果這老太婆嘴硬的一比。
他施展了不少刑具,折騰一晚上都沒有起到好的效果。
照這樣下去不行啊。
時間拖的越久,幕后人便會早察覺王婆被抓,到時候又是麻煩,最好在八小時內(nèi)撬開這老太婆的嘴。
“天庭十二殺手都是經(jīng)歷過殘酷訓(xùn)練的,心理素質(zhì)極高,區(qū)區(qū)一些刑具就能嚇住她,簡直做夢?!?br/>
蘇巧兒輕輕晃動著纖細(xì)的小腿,神情帶著一絲不屑。
陳牧拿起桌上從王婆身上搜刮來的鬼面令牌,問道:“如果王婆死后,這個孟婆由誰來代替?!?br/>
“組織會另選人,這不是我們操心的?!碧K巧兒抿著紅唇說道。
“你爹見過組織老大的真面目嗎?”
“沒有?!?br/>
少女搖了搖螓首,“爹爹告訴我,天庭殺手是一個整體,但也相互獨(dú)立,沒人見過組織老大的真面目?!?br/>
陳牧揉了揉眉心,隨口問道:“別人都是代號,為啥你爹是真名。”
蘇巧兒狡黠一笑:“所有殺手用的都是假名,所以爹爹就用真名,你聽懂了嗎?”
陳牧無語。
這蘇老大明擺著是在玩心理戰(zhàn)術(shù),老子用真名,但你們肯定以為是假名。
“你爹是真不喜歡我啊?!?br/>
回想起對方毫不猶豫斬飛他頭顱的那一幕,陳牧呲了呲牙。
妻管嚴(yán),也是個女兒控。
本來陳牧還覺得這個蘇老大是個很理性的人,然而在女兒被欺負(fù)后,完全就是冷血?dú)⑹帧?br/>
以后不能在老丈人面前隨意調(diào)戲他女兒了。
被殺死倒不可怕,要是被對方剁了第三條腿,那就有心理陰影了。
“你本來就很討厭?!?br/>
少女翹起水潤潤的唇瓣,轉(zhuǎn)過小腦袋。
陳牧笑了笑,也不再跟對方說笑,心中猶豫少頃后淡淡道:“看來只能交給冥衛(wèi)了。”
審問犯人,還得由專業(yè)人士來。
……
為了防止王婆被捕的消息被泄露更多,陳牧干脆親自去冥衛(wèi)朱雀堂請來了幾位用刑高手,包括黑菱。
黑菱也夠給面子,特意抬上一個巨大的鐵箱子。
至于里面裝著什么,不讓陳牧看。
“陳捕頭,您就不需要進(jìn)去了,交給我們就行。”
黑菱很客氣的將陳牧請出牢房,歉意道?!澳梢韵仍谕饷娴纫魂囎?,有結(jié)果我會通知您?!?br/>
“那就勞煩你們了?!?br/>
本打算在場觀摩一下的陳牧,只好拱了拱手,笑著離開。
離開地牢,陳牧呼吸了幾口外面的新鮮空氣,揮手招來張阿偉:“給你交代一件事?!?br/>
“什么事?”張阿偉問道。
陳牧從小本子撕下一張紙,遞給他:“去云州冠青縣李家莊,那里是洪大郎的老家,仔細(xì)調(diào)查一下。多問問其他鄰居,比如十幾年前有沒有看到什么小孩什么的,順便……”
陳牧眸中精光一閃,湊到張阿偉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后者面色古怪,點(diǎn)了點(diǎn)頭。
在張阿偉離開后,陳牧打算先去整理些其他線索??蓜傋叱龃箝T,就看見幾個捕快正在驅(qū)趕一對母女。
女人一身素衣,模樣普通,一看就是普通農(nóng)家婦女。
小腹高高隆起,懷有身孕。
旁邊約莫七八歲的紅衣小女孩緊緊揪著母親的衣角,怯生生的看著面前幾個五大三粗的捕快。
婦女抹著眼淚在爭辯著什么,眼眶通紅。
“怎么回事。”
陳牧走過去詢問。
那幾個衙役見是陳牧,連忙行禮:“大人?!?br/>
一名衙役低聲道:“這個婦人是蘢州同慶縣人,是來找她丈夫的,府衙那邊沒人管,就跑來這里鬧。”
“找她丈夫?”陳牧莫名其妙。
衙役苦笑:“她丈夫姓嚴(yán),前幾日來京城趕考,原本兩人約好了地點(diǎn),可妻女來了之后,她丈夫卻沒出現(xiàn),后來她就去找府衙,但府衙那邊也查不到人,也不知怎么的,跑來我們六扇門?!?br/>
聞言,陳牧皺了皺眉。
再過兩個月就是秋闈,最近進(jìn)京的書生確實(shí)多了一些,如果單純找人的話也是費(fèi)勁。
陳牧瞥了眼穿著陳舊衣服的小女孩,走到婦女面前問道:“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你們約好什么地方見面?”
“大人,妾身夫君叫嚴(yán)世美……”
婦人跪在地上,憔悴的臉上掛著淚痕,“我們本約好了在城西的西谷巷口一座去世親戚家的老宅子見面,可妾身來之后根本不見夫君,等了兩天也沒有出現(xiàn),妾身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br/>
望著女人眼眸里深藏在的焦慮,陳牧倒也理解對方的心情。
懷著孕,還帶著一個孩子,結(jié)果丈夫又消失了找不到,在京城這么大的地方孤苦無依。
府衙那邊不管,也只能找其他地方尋求幫助了。
“娘親,我餓……”
小女孩聲音細(xì)若蚊鳴,扯了扯婦人的衣袖。
不遠(yuǎn)處一個賣燒餅的走販在吆喝。
陳牧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揮手讓屬下買來兩個燒餅,對受寵若驚的婦人說道:
“這樣吧,大概描述一下你夫君的長相,然后給我一個地址,我會派人去找找看,有什么消息會去通知你?!?br/>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婦人連忙叩頭感激。
見旁邊小女兒拿著燒餅呆站著,連忙拉著她一起跪下。
“起來吧?!?br/>
陳牧扶起婦人,拿出小本子將對方所說的夫君樣貌記下來,遞給旁邊的捕快:“讓其他弟兄們也記住,巡邏的時候多打問打問。”
“好的,大人?!辈犊禳c(diǎn)了點(diǎn)頭。
陳牧又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婦人:“在家里等消息便是,最近京城有點(diǎn)亂,別在外面亂跑,看好孩子?!?br/>
“大人,不用了,妾身……”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陳牧硬塞到對方手里,便轉(zhuǎn)身離開。
婦人眼眶含淚,口中感謝的話語不停。
……
到下午兩點(diǎn)左右,黑菱終于帶來了好消息。
“陳捕頭,她愿意招了。”
渾身散發(fā)著濃重血腥味的黑菱,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大麗花,讓其他衙役們不敢上前。
陳牧面色一喜:“還是你們朱雀堂有手段啊?!?br/>
黑菱難掩眉間疲憊,苦笑道:“這老婆子確實(shí)很是厲害,我也是極少遇到這么難纏的犯人,耗費(fèi)這么久時間才讓她松口?!?br/>
“沒事,時間上來說遠(yuǎn)遠(yuǎn)足夠?!?br/>
陳牧打了個響指。
來到陰森幽冷的地牢,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被裝在大型酒壇里的人,只露出一個沾滿血污的頭。
犯人頭發(fā)散亂,臉上皮膚裂開露出干枯骨頭。
一顆眼珠子淌著烏黑血液,如果不仔細(xì)看,很難辨認(rèn)出這犯人竟是王婆。
“這個……”
牢房內(nèi)的血腥更為濃烈,陳牧皺眉。
黑菱無奈道:“不好意思陳捕頭,這個壇子是我臨時找來的,因?yàn)椤碜佑悬c(diǎn)惡心,我怕您看了之后……總之就先用壇子裝起來,您也好審問她?!?br/>
陳牧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顯然王婆經(jīng)歷過酷刑之后身體已經(jīng)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黑菱是怕他看了有心理陰影,所以才貼心的用壇子裝起來。
“你倒是有心了?!标惸列α诵Α?br/>
黑菱暗暗苦笑。
如果不是害怕陳牧被嚇到而導(dǎo)致白纖羽震怒,她又何必這么多此一舉。
陳牧拉過一個椅子,坐在被裝在大酒壇王婆面前,淡淡道:“王婆,我就直接問了,背后雇主是誰?”
“……”
王婆剩余一只完好的眼睛看著陳牧,陰森森的,沒有說話。
黑菱蹙眉,邁步上前。
王婆立馬開口:“……是……是二爺……平陽王府的二爺季寇。”
還真是平陽王府啊。
陳牧嘴角浮現(xiàn)一道森冷譏諷,問道:“平陽王府究竟是誰在管事?!?br/>
“二爺?!?br/>
“你在平陽王府當(dāng)狗多久了?!?br/>
“快二十年了?!蓖跗庞挠拈_口道?!耙?yàn)橐淮我馔?,我被王府抓住,后來……便一直效忠于他們?!?br/>
陳牧身子微微前傾,牢牢盯著對方:“我問你,王府是不是有什么秘密?!?br/>
王婆聲音虛弱道:“是有秘密,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只是一條他們的狗,做該做的事,核心秘密真的不知?!?br/>
陳牧皺眉,看向黑菱,見后者微微點(diǎn)頭,便說明王婆沒再隱瞞,她是真的不知道。
“林夢媛你知道嗎?”
“知道?!?br/>
“她究竟是不是殉情自殺的?!?br/>
王婆搖頭:“沒有,那是假的,林大小姐在陪二爺演一出戲。當(dāng)時王府偽造了她的自殺,再加上暗中運(yùn)作,騙過了所有人”
聽到這話,陳牧和黑菱臉上俱是震驚之色。
尤其是黑菱。
三年前林大小姐殉情一案朱雀堂也關(guān)注過,但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沒想到竟是演戲。
“那林夢媛呢?”陳牧追問。
王婆沉默少傾,澀然出聲:“她最后還是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但我相信是二爺殺了她?!?br/>
無數(shù)隱藏線索揭秘而出,讓陳牧內(nèi)心震動。
他一邊用炭筆在本子上記載著,一邊大腦迅速運(yùn)轉(zhuǎn),將以前的情報與現(xiàn)在的口供結(jié)合在一起進(jìn)行分析。
“為什么林夢媛要幫季寇偽造自己自殺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