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子們寒窗苦讀十幾載,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是為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往虛里說那是為了強國富民,一展胸中抱負;這往實處說,其實不過是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然后謀求賣一個好價錢罷了。
????于是,今兒個除了楊士奇之外還來了一個楊榮,幾個人頓時憋足了滿身的勁頭,就想待會在說話文辭上壓倒其他人拔得頭籌,也好博得兩位閣臣兼翰林學士的青睞。
????張越最年少,此時自然是敬陪末座。眼瞅著上座的楊士奇和楊榮彼此打哈哈,仿佛相談甚歡,內(nèi)中卻流露出某種不那么對付的意味來,他便知道,這閣臣之間并不是那么和睦的。當然這也完全可以理解,大臣之間要是全都抱成一團,那就該皇帝老兒緊張了。
????楊士奇原本只是想給張越介紹幾個友人,先前并沒有對人直言他英國公堂侄的身份。結(jié)果今日楊榮不請自來這么一攪和,那幾個士子竟是流露出某種同仇敵愾之意。此時此刻,他一面和楊榮談笑風生,一面掃視著書房中眾人,見張越坐在那里安之若素,并不介意無人理會的窘境,他不禁暗自點了點頭。
????“今日趕巧,在士奇兄這里遇到這么好些年輕才俊,我倒是想起了咱們當年在翰林院的時候。也已經(jīng)十多年了,那時候大伙兒聚在一塊飲酒論詩文,好文章好詩篇竟是無數(shù),如今諸事繁雜,卻是有心動筆卻再也寫不出來。”
????話雖這么說,楊榮的面上卻是露出了幾分自矜之色來。當初的翰林院編修和如今的翰林院學士原本就是天壤之別,更不用提他眼下還在文淵閣參贊機務(wù)了。再說圣眷這東西和品級無關(guān),他并不羨慕那些和他年紀相仿,品級卻在他之上的六部堂官,相形之下,他反倒提防著那些可以和皇帝談笑無忌的武官功臣們。
????此時,座上一個三十出頭的書生忽然拋出了一句義正詞嚴的話:“詩詞文學原本就是末學小道,二位學士如今位居臺閣,日理萬機造福天下,這方才是真正的大道。我等他日若能金榜題名,自當以二位學士為楷模?!?br/>
????“這又不是朝堂奏對,你說得這般正經(jīng)做什么?”
????插話的乃是一個二十六七的年輕人,和別人的正襟危坐不同,他卻是翹足而坐面色閑適。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瞥了一眼末座的張越,這才笑吟吟地又說道:
????“要我說,二位學士當初談詩論文,如今決斷國事,無所謂高下之分,不過是心境各有不同而已。當時難以料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追憶當時,心境不同,當然做不出當時那樣的詩文,可誰敢說兩位學士如今的詩文不好?要我說一句實話,若是拿著咱們的詩文署上兩位學士的名字拿出去,還不是一時間洛陽紙貴?”
????頭一個人那**裸的奉承張越聽著吃不消,后頭這個年輕人的做派他倒是覺得有些意思,尤其是最后一句話煞是大膽。見楊士奇笑容淡然,楊榮啞然失笑,全都不以為忤,倒是座上其他人俱是色變,于是,他不由也笑了起來。
????這一笑卻是正好讓楊榮瞧見了。他微一皺眉。旋即朝旁邊地楊士奇問道:“對了士奇兄。今日這許多人我都還是頭一回得見。你就不介紹介紹?”
????楊士奇剛剛只顧著瞧看在座眾士子地言行舉止。卻是忘了這一遭。此時便從左手第一人說起——什么浙東顧萬川。湖南莫北海。福建萬世節(jié)。皖南廖昌金……這些人都是往日走動最勤地。他不過三言兩語就道盡其人來歷擅長。臨到張越地時候他卻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