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精致秀麗的菱花窗外鳥鳴婉轉,幾縷細碎的日光透過窗欞斜斜射入,一向嬌懶貪覺的宜言今日早早地就從柔軟的床上爬了起來。
她穿上一身鵝黃色的煙云蝴蝶裙,自主進行盥洗后,隨即邁著輕輕小小的步子,去找娘親。
舒妤也已梳妝完成,就牽著女兒去用早飯,蘇永崢已等在那兒了。
宜言今早多吃了好幾塊如意卷,直彎著眼眸,笑得一臉心滿意足,白嫩的臉頰上可愛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舒妤與宜言用過飯后,乘上了去葉家的馬車。
春風和暖,花草薰香,氣候宜人而舒適。
葉夫人鐘愛海棠,于各處搜集了不少或名貴或稀有的品種,植于府中,以便四時觀賞。
此時正是暮春時節(jié),葉府園內海棠正開。
各式花盆里,不久前還是一團團的小花苞,如今已是海棠盡綻了?;ò贻p輕舒展,柔美嬌嫩,蕊心處嫩黃,迎微風輕輕搖顫。
海棠品類繁多,貼梗、十字、西府……花開似錦,競相爭妍。
亦有單瓣海棠清新柔美,更多則是多重復瓣,繁復大氣,飽滿而豐美。
如此良辰美景,卻突兀地被一陣清晰脆裂猶如尖銳的裂帛之聲打破。
纏枝蓮紋的白色瓷杯毫不留情地襲向葉敬文,他急急側身躲過,精巧的茶杯瞬間落下,瓷片頓時碎裂了一地。
葉敬文轉過身,看向這個面不合心更不合的妻子,怒喝道:“你發(fā)什么瘋?”
寧筠聞言,冷冷譏誚出聲:“呵?!?br/> 自女兒出生,除第一個生辰外,這個所謂的父親就沒有在過。
昨日是女兒的十歲生辰,她刻意提醒過,他卻仍然徹夜未歸,今早方姍姍而回。
現在言辭振振來質問她,未免太過可笑。
她看在老夫人和女兒的面上,隱忍多年,宛轉相勸。如今看來,實在是沒有任何必要了。
她垂眸,眸色忽地冷淡下來,本就不甚柔和的面容愈顯靜如止水。
葉敬文聽到這聲譏誚意味十足的一個“呵”字,略顯虛浮的臉上更是惱怒叢生。
不過是個做了填房的庶長女,一兒未出,倒敢對他如此態(tài)度,沒有絲毫婦人該有的溫順小意。
他思緒驀地頓住,忽想起昨日的事,目光閃了閃,走上前,下意識爭辯了幾句。
寧筠也不答,只冷眼睨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葉敬文見她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填房,竟然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立刻控制不住又要發(fā)怒,忽聽得屋外有聲響傳來。
“老爺、夫人,蘇夫人已到了府門前了?!备邢氯送▓蟮馈?br/> 聞聲,寧筠略整了整衣衫儀容,眉目間浸滿如寒冬臘月的冰雪般的清冷,目不斜視地從這個所謂的夫君身旁走了出去。
竟然敢無視自己!
葉敬文眼底仿佛有火光跳躍,他分外惱怒地盯著她的背影,卻不得已顧及著母親強行忍了下來。
葉府門前,馬車錦幔輕掀,舒妤和宜言扶著清菱輕巧走下,由人迎了進去。
葉府內的景致與蘇府大致相似,屋室樓宇,高低有致,也不乏清瓦花堵,葳蕤草木,綠意頗悅人眼目。
但觀府中人言行舉止,氣氛似不如蘇府內自在平和。
二人由人引著步入前廳,寧筠隨即迎了上來。
舒妤仔細牽著女兒,眼眸輕抬。
寧筠一身檀色月華裙,款式大方典雅,裙裾處輕描淡繪細密蓮紋,輕輕擺動間如有月華流轉,美不勝收。
她的容色本就不顯柔弱,冷下神色更是有一種不可逼視的冷艷感,此時一身氣質沉靜中帶著高貴,周身被月華裙映襯得越發(fā)奪人眼目。
寧筠緩步走近,臉上揚起笑容,大氣而從容。
她與舒妤笑著寒暄問候幾句,很快就步入了正題。
“近日時候正好,我園中的海棠花已開了大半,繁盛非常。只如此美景,我一人獨賞,豈不可惜了?”
“所以今日特邀你來,與我共賞?!睂庴抟褜⒅暗氖聮佋谀X后,笑道。
舒妤細細聽完,柔聲回道:“早聞葉府海棠之名,今日終于有幸一見。且近日在家里待得煩悶,正好出來散散心?!?br/> 寧筠輕輕頷首,心中卻不禁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