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鶴鳴樓里的那個雅間,懷揣著賺錢夢想、肩負著家人希望的三位“京城倒爺”在江南組成了“賺錢三人組”,如今他們面面相覷默默無語,心里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
今日這仗,算打贏了嗎?
三日時間,他們三人跟鄺記打了一場震驚應天府的“糧米收購戰(zhàn)”,除了從鄺記那里高價收購回來的十三萬石外,還有原本預備賣給鄺訥的五萬石。
一石是一百斤,這十八萬石就是一千八百萬斤,如此規(guī)模的糧米,儲存也是個問題。
朱達找了關系,把糧食都存在復成倉里,雖然不用花錢,但看著倉大使眉飛色舞的表情,朱達擔心這些“糧耗子”們把自己的糧食騰挪走,或是換上腐敗陳糧,于是派了十幾個家奴日夜看守著。
前幾個月盈利的二十多萬兩,和三人從京中帶來的十萬兩都變成了白花花的糧米,如今只待北邊戰(zhàn)爭打響,便可以換成另一種白花花的東西。
表面看,他們買光了鄺記的存糧,應該是贏了這一戰(zhàn),但是消息傳來,鄺訥舍了糧食,竟然是為了買苜蓿!
到底誰贏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張騫出使西域,把苜蓿的種子帶進中原,如今在南直隸各地廣泛播種。其實它就是一種草,一年最多可以收割四茬,每茬畝產十三石左右,出產量極高。
但是,苜蓿耗水重,今年江南大旱,如今也就收割了三茬而已、一畝十石左右。
苜蓿價格低廉,但不是給人吃的,在戰(zhàn)爭年代,它有重要的軍事作用,也就是戰(zhàn)馬的飼料。
所謂糧草,其實是兩種東西,給人吃的是糧,給馬吃的就是草。
鄺訥接的是戶部兵部運糧草任務,既可以收糧,也當然可以收草。
“鄺訥是覺得收糧無望,因而才改收苜蓿了?”周洪問道。
“這廝狡詐的很,表面上與我等虛與委蛇,實際暗度陳倉,讓他撿了個便宜?!倍懦珊藓薜馈?br/> 宣大邊境一旦開戰(zhàn),糧米價格必然暴漲,可馬草也是啊!
今年的大明水旱災荒不斷,糧食奇缺價格昂貴,而苜蓿低賤,收回來賣給朝廷,利潤比糧食高多了。
“賺錢三人組”正面臨著兩難的抉擇,到底是就此偃旗息鼓只賺糧米這一筆,還是再進一步,連苜蓿的利潤也一并收了。
近在眼前的肥肉不吃,那還是人嗎?
可三人組已經沒有多少銀錢可以周轉,這怎么辦?
朱達、杜成盯著周洪看,把個小侯爺看得一身雞皮疙瘩,心說這回老子打死也不出錢了,更何況即使寫信回京要錢,往來也錯過了時機。
“若不然,我們去找江南錢莊?”周洪喏喏道。
……
……
“小炎,你確信苜蓿之爭,朱達必然入巷?”
三人組在鶴鳴樓里愁眉苦臉,天平橋鄺宅里卻是喜笑顏開,鄺訥特意擺了一桌酒,慶祝糧戰(zhàn)大獲成功,桌邊只有岳炎、鄺訥和太子朱厚照三人。
朱厚照的身份,鄺訥并不知曉,但他見王鏊與林世遠的謹慎和謙恭態(tài)度,知道絕非常人,因此表面上平和有禮,心里還是高度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