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胡御史說對了,朝堂就和市集一樣,有商有量。
弘治帝和首輔劉健在一問一答之間,開了從未有過的出租鹽場一事。看似輕而易舉,實則背后早就談妥了交易。
山東布政使雍泰因為即將上繳的夏糧打上戶部。山東和直隸一樣遭遇了旱災,糧食減產(chǎn)。如果按照往年的田賦納稅,山東百姓會與直隸一樣餓死一批人。雍泰因為上頭有人打過招呼,遲報了山東的旱情。此次京察血洗了直隸官場。上頭的人原先給出的承諾作廢,急得雍泰顧不上京察,鬧到了弘治帝面前。
弘治帝原想把事情推給內(nèi)閣。既然當初有能力鼓動直隸官員欺上瞞下,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有能力擦干凈屁股。三位內(nèi)閣閣臣很冤,此事與他們無關(guān),但他們職責所在不得不抗下所有。左右為難的當屬戶部尚書周經(jīng)。他要聽弘治帝,也要聽內(nèi)閣的。
弘治帝同意免去山東去年的夏糧,三方都有臺階下。周經(jīng)也知道如今的大明其實不缺糧,糧食就像那啥一樣,擠擠也就有了。
大佬們商定的事,自然沒有下面的人置喙的地步。
鹽引的價格降了下來,上交的產(chǎn)量多了兩成。都察院怎么算,都沒算出戶部吃虧,更沒人多言。只是派出胡御史盯住天津長蘆鹽場,怕太子苛刻鹽戶。
朱厚照原以為會花些時日才能搞定的事,兩日內(nèi)就有了結(jié)果。
朱厚照一高興,借口肚子痛,單方面停了文華殿的講課。
“張永,你來負責鹽場。別忽略了鹽戶。用新式曬鹽法能節(jié)省大量的勞力,多出來的鹽戶可以做其他事情。比如運輸、調(diào)去榨甘蔗汁等。你要記住,勞力用好了也是一大筆財富!”
心花怒放的朱厚照一刻也不想耽誤,恨不得手下的人今日就去接管鹽場。
張永是宮里的老人。曾經(jīng)在乾清宮伺候過憲宗爺爺。他調(diào)來端本宮沒幾年,一直挺低調(diào)的。朱厚照根據(jù)舒三整理出的宮人名冊,把他找出來抬上去。不為別的,就沖著張永曾在憲宗爺爺身邊伺候,熟悉很多成化朝得勢的太監(jiān),尤其是伺候過萬貴妃的人。
這宮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和成化朝得勢的太監(jiān)脫不開關(guān)系。當初有一部人與皇帝爹結(jié)怨,皇帝爹登基后為了仁厚的人設(shè)沒有處置他們。他們光榮退休,隱居在京師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
突然被重用的張永一臉錯愕,覺得難以置信。
“鹽場增產(chǎn),一是看風力水車,二是看鹽池。你只需要聽從本宮派去的工匠指導辦事,并讓鹽戶們乖乖聽話便可。”朱厚照找了個借口搪塞。
不管在皇宮還是宮外,工匠的地位一如既往的低。張永還從沒聽說過宮里派出去管事的太監(jiān)要聽工匠的話。但小爺抬舉匠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到解釋了小爺為何會突然重用他了。因為他資歷足,為人低調(diào),平日和老木匠的關(guān)系處的相當不錯。
不能叫老木匠了。應(yīng)該稱呼他為朱魯班。老木匠是孤兒,之前的名字是內(nèi)宮監(jiān)一位少監(jiān)給取的。老木匠根據(jù)朱厚照的描述弄出來水力大紡車和飛梭織布機。又根據(jù)朱厚照的異想天開,融合了風車和水車的概念,弄出了能把海水提取到鹽池的風力水車。弘治帝一高興之下,特賜老木匠國姓。
老木匠喜若癲狂。為了不負皇恩,特意以魯班為名,激勵自己趕超祖師爺魯班的手藝。
這次朱魯班與張永同行,指導鹽場建風力水車。張永把朱厚照搪塞的話當了真,明里暗里都以朱魯班為尊。在朱厚照不知道的情況下,匠人在端本宮的地位水漲船高,成了非常獨特的一群人。
朱魯班、張永剛離開端本殿,壽寧侯和建昌伯兄弟連袖而來。
“照哥兒一點也不像肚子痛的樣子。”建昌伯當面拆穿朱厚照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