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一早,將軍府上下就在收拾東西,準備去程氏娘家。
初一崽,初二郎,這種習俗,在各地都是一樣的,就是京都這些權貴人家也一樣,所以一早起來,程氏就在準備帶回家的東西。
帶回娘家的東西,都是事先準備好了的,只需要搬到馬車上即可,所以收拾起來也很快。
以沫和樂兒及阮氏坐在一輛馬車上面,阮氏背靠著墊子問以沫。
“明天我和你們大哥要回一趟娘家,你們和我們一起去玩嗎?”
以沫看了眼阮氏的肚子,視線又回到她的臉上說:“好?。∮形腋?,伯母也會放心一些?!?br/>
阮氏這些天和以沫相處,發(fā)現她是一個很大方的人,說話便也十分的直接。
“是??!雖說現在胎兒很穩(wěn)定,但是你不跟在我旁邊,讓我就這樣回娘家,我心里也沒有底氣?!?br/>
以沫笑吟吟的回答:“大嫂放心好了,孩子很健康,明天我和樂兒保護你,我們一文一武,肯定讓你高高興興的回娘家,平平安安的回夫家?!?br/>
“是??!就交給我們了!”樂兒拍拍胸脯,對這份差事很滿意。
再說大嫂的娘家阮府,她也去過好幾次,每次過去,阮府上下對她都是客客氣氣,唯恐一絲怠慢,她哪里有不愿意去的道理。
“就麻煩你們啦!等我肚子里這孩子出來后,以后一定讓他好好孝敬你們兩位姑姑!”阮氏笑言道。
樂兒掰著手指威脅說:“這是一定的,他要是敢不孝敬我們,我就揍得他滿地找牙?!?br/>
以沫失笑出聲,阮氏也跟著笑了起來。<>
說說笑笑間,很快就到了程府。
程氏出嫁二十載,每年初二,離元帥都會陪同程氏回娘家看望親人,所以一早,程府也有人在門口等候。
看到將軍府的馬車緩緩而來,早就有下人回屋里報信。
“大小姐,大姑爺,總算把你們盼來了,老夫人一早就在屋里等你們,你們快些去看看她?!背谈目偣苌锨熬图鼻械恼f道。
程氏看了一眼,笑說:“娘就是著急,那我們就進去了,碧蘭,你留在這里幫忙清點我們帶來的禮品?!?br/>
“是!”碧蘭盈盈福身。
程氏和離元帥走在最前,帶著一群子女風風火火的直奔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屋里圍了不少人,都是程府的晚輩,一個個穿得也是喜氣洋洋的樣子,正逗著老夫人開心。
丫鬟看到程氏等人來了院里,立刻朝著屋里回報了一聲,程氏剛走近,就聽到老夫人欣喜的聲音,“快些讓他們進來。”
以沫跟著程氏他們到屋里的時候,就發(fā)現屋里只看得到老夫人及其幾位男孫。
剛才屋里雀躍的女聲已經不見,以沫細瞧一眼,就注意到屋里設的一道醒目屏風,以及屏風后輕微的響動聲。
“母親!”程氏見到老夫人,就一臉女兒嬌態(tài)的抱了上去。
老夫人一邊張手抱著程氏,一邊朝著她打趣說:“多大的人了,還像一個孩子似的,讓愷兒他們看到多不像樣?!?br/>
程氏笑盈盈的說:“再大我也是娘的女兒,多日不見,心中想念,抱一抱怎么著了,他們誰還敢說我嗎?”
離愷忙上前答話,“娘說得是,娘說什么都是對的,兒子只有聽從的份。<>”
他戲謔的說完,朝著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見了禮,“給外祖母請安,愿外祖母福壽安康。”
離修幾人都跟在離愷的身后,向老夫人請了安,以沫站在離修和樂兒的中間,自然也跟著行了晚輩禮。
“好好好!都是孝順的好孩子,文英是一個有福的孩子?!崩戏蛉丝粗约号畠荷顖A滿,滿眼的笑容,眼尾滿是歡喜的褶皺。
程氏嘴甜的對老夫人說:“母親也是一位有福的老太太,子孫滿堂且都十分孝順?!?br/>
老夫人笑呵呵的瞇起了眼。
說了會閑話,程氏就起身把以沫拉到程氏的面前,說:“這孩子是老二收的一個妹妹,現在暫時住在我們將軍府,很是乖巧的一個孩子,甚得我們全家人的喜歡,我也把她當自己女兒看待的?!?br/>
老夫人眼尾一挑,高興的說:“這樣的話,我不就有多了一個外孫女,快過來讓外祖母好好瞧瞧?!?br/>
以沫靦腆的一笑,上前張了張嘴,沒好意思叫出這聲外祖母。
倒是樂兒在一邊調侃的說:“你倒是叫人??!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看到鄭嬤嬤手里的荷包了嗎?你叫了一聲外祖母,那荷包肯定就送你了?!?br/>
以沫哭笑不得的嗔了一眼樂兒。
老夫人也是笑得一臉高興的說:“這丫頭還是一樣的性子,開年你就十三歲了,是一個大姑娘了,可不許這樣胡鬧了?!?br/>
老夫人嘴上雖然在說教,但面上的笑容及眼底的寵溺,都能看出來,她是打心眼里喜歡樂兒這個外孫女。<>
樂兒上前挽著老夫人的胳膊,嬌聲說:“哪有嘛!人家就是在外祖母面前才這樣嘛!要裝的話,我也能裝成大家閨秀的樣子。”
“是嗎?我倒是裝給我看看啊!”程氏不留情面,直接拆穿了樂兒,惹得樂兒又是一陣哇哇亂叫。
老夫人和藹可親的問了以沫幾句話,如多大的年紀,讀了多少書這些淺顯的事情。
說了幾句,便讓鄭嬤嬤把東西給了以沫。
西給了以沫。
以沫望向程氏,在她的示意下接過見面禮,有些羞澀的叫了一聲,“謝謝外祖母?!?br/>
“傻孩子,跟外祖母客氣什么?!崩戏蛉诵Σ[瞇的看著眼前的姑娘。
會特意給以沫禮物,自然是程氏早就派人回家傳了消息。
老夫人看程氏把以沫看重,她這個當娘的自然也不會駁了女兒的面子,因此,給以沫準備的禮物,也有幾個孫輩一樣貴重。
“外祖母,我的呢?”樂兒拉著老夫人撒嬌。
老夫人笑著說:“你這泥猴子,就惦記外祖母的口袋?!?br/>
話雖是這樣說,卻也立刻讓鄭嬤嬤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都拿了出來,一個個給到孫輩的手中。
以沫借著離修等人的光,得了見面禮,心里頗不好意思,就有意想回報點什么。
早在她見到老夫人時,就注意到了她眼底的渾濁,眼珠子上像蒙了一層白霧似的。
她記得爹的手札上清楚的提到過,這是一種眼疾,若不趁早治療,耽誤久了,以后會失明。
“哥哥,外祖母的眼睛不好,不如我?guī)兔χ沃??”以沫拉著離修小聲問話。
她覺得這位老夫人挺可親的,不但初次見面沒有質疑過她的身世,也沒有對她戴面紗的事情表現出不悅。
雖然這些,她都只是看在程氏的面子,看對以沫來說,也是挺受用的。
離修復雜的看了一眼外祖母,又低聲問以沫,“你有把握能治好嗎?”
老夫人的眼睛后來的確是失明了,也看過不少太醫(yī),但卻都沒有治好,這事離修記得很清楚。
“嗯,可以的!”以沫肯定的點點頭。
離修嘴角一揚,說:“去吧!”
嫡親的外祖母,他又怎么愿意看到她失目,雖然上世她就算失目了,還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但沒有誰喜歡凡事依賴人,生活不能自理。
以沫用力的點了下頭,樂兒坐在老夫人身邊,注意到兩人在說悄悄話,拔高了聲音質問:“你們又在說什么,還故意不讓我們聽到。”
以沫哭笑不得的朝著樂兒招招手。
大年初二,她也不好沖上去就說老夫人有病。
所有人都一臉狐疑的看著以沫,以沫一張臉艷如朝陽,尷尬的說:“呃,我有事情想和樂兒說說?!?br/>
她原本是打算,晚點和樂兒單獨相處時,她再把事情告訴樂兒,讓樂兒帶她來見老夫人。
但是現在被樂兒這樣一聲質問,她若不坦白告訴樂兒,以樂兒喜歡追根究底的性格,肯定就沒完沒了了。
樂兒一下躍起,大步走到以沫的身邊,吊著眼尾問:“你有什么秘密?”
以沫輕掐了下樂兒,嬌斥:“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你是笨蛋嗎?一定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質問我和哥哥說了什么?!?br/>
樂兒笑嘻嘻的說:“我就是故意的,不然的話,你哪里肯這么輕易就告訴我?!?br/>
以沫看向老夫人,見她和離元帥在說話,其他人都認真在聽的樣子,便小聲對樂兒說:“我剛和哥哥說老夫人的事情呢!我覺得她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好使的樣子,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眼疾,現在影響倒不大,只是有時候看起來會有些霧蒙蒙的感覺,但是再拖久些日子,可能會失目?!?br/>
“失目?”樂兒驚聲一叫,忙說:“那你趕緊給我外祖母看看啊!你還猶豫什么??!”
以沫無辜的眨了眨眼,僵硬的側目,就發(fā)現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她咬牙切齒的小聲對樂兒嘀咕,“我告訴你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等下偷偷帶我來看看,畢竟今天初二呢!就談人家病情不好?!?br/>
“去,這有什么不好的。”樂兒拖著以沫幾步就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外祖母,以沫的醫(yī)術很高明,她剛剛和我說,覺得你眼睛有些不好使的樣子,可能是患有眼疾,若是不提早治愈,將來可能會失目?!?br/>
“什么,失明?”程氏驚訝的叫了出來。
躲在屏風后的幾位小姐也不顧規(guī)矩了,都跑了出來,著急的問以沫這是什么意思,一時間,大家亂成一團。
以沫尷尬的抽了抽嘴角,她一定是腦子有病,才會直接把事情告訴樂兒。
程氏拔高了聲音,說:“母親,你讓以沫看看吧!上次我這大媳婦摔了一跌,孩子差點就保不住了,也是以沫給保下的,她雖然年紀輕輕,但是醫(yī)術很厲害。”
原先程氏就覺得以沫醫(yī)術厲害,昨天在知道以沫就是夏楚明的女兒時,對她的醫(yī)術就更加有信心了。
有那樣的爹,女兒怎么可能不出色。
“是啊,祖母,你快讓她看看,若真有不妥,立刻請御醫(yī)回來?!崩戏蛉说膸讉€孫輩都緊張的叫了出來。
老夫人是一位很和藹的長輩,這幾位親孫,她或多或少都帶了一兩年,所以每一個孫輩對她都十分的親昵。
老夫人樂呵呵的笑了起來,掃了眼眾人緊張的樣子說:“你看你們急成這樣,以沫不是說了嗎?若是不盡早治愈,以后才會失明,現在她都發(fā)現我眼睛不好使了,我早點治愈的話,以后肯定就沒事了,對吧?”
老夫人最后一聲問話,是看向以沫。
擋在以沫前面的幾人,識趣的側開身子,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她上前兩步,走到老夫人面前說:“嗯
前說:“嗯!真是對不起,我沒想鬧到大家提心吊膽不愉快,我原是想等會私下來給老夫人看看,哪里曉得會這樣。”
程氏忙答話說:“傻姑娘,盡早發(fā)現才能盡早治愈,你現在說出來是對的,你要真拖著不說,怕影響新年的和樂,伯母才會不高興呢!”
“嗯!你先給岳母看看?!彪x元帥也清楚以沫的本事,所以對于程家子孫說要請御醫(yī)的事情,并沒有附和。
畢竟以沫來了他們家后,不單保住了阮氏腹中的孩子,還調理了樂兒的身子,光是這兩樣大事,就夠讓離元帥對以沫刮目相看了。
更何況昨天他聽離修說了以沫的身份。
她爹夏楚明的醫(yī)術,可是人人稱贊,就是太醫(yī)院的御醫(yī)也多向他請教過。
“以沫,就麻煩你了!”老夫人伸出手腕。
以沫上前替她把了脈,道了一聲失禮,又拔了拔老夫人的眼皮,看了看她渾濁的眼珠,才問:“老夫人看東西有時是不是會花眼?”
“嗯,老夫人有這樣的情況,而且這一兩年情況有些加重?!编崑邒咴谝贿吤μ胬戏蛉嘶卮?。
她話一說,老夫人的大孫子立刻不高興的說:“祖母有這樣的情況,你事先怎么一句也不提,也沒請御醫(yī)回來瞧瞧。”
老夫人擋下大孫子的怒意,解釋說:“先前瞧了,御醫(yī)也說沒什么,只說是年紀大了,眼睛會漸漸不好使。再后來情況加重了,我也只當年紀大了的原因,并沒有往深處里想,就沒有招御醫(yī)來看?!?br/>
“看的是什么御醫(yī),根不是庸醫(yī)吧?”樂兒不滿的拍著桌子,一臉怒容。
老夫人也沒有說出御醫(yī)是誰,只是望向以沫問:“怎么樣?這雙眼睛還有得治嗎?”
以沫肯定的說:“老夫人請寬心,現在發(fā)現得早,還有得治,只是治的過程比較長,我會配一種眼藥出來,老夫人得早晚都滴,平時眼睛不舒服了,看東西模糊了,也要滴上一滴?!?br/>
鄭嬤嬤立刻說:“姑娘只管開藥,老奴會督促照顧好老夫人。”
以沫點頭。
老夫人的大孫子仍舊不放心的說:“要不再請一個御醫(yī)回來看看,畢竟身體的事情可是一點都馬虎不得?!?br/>
程氏怕以沫心情不舒坦,又極信任以沫的醫(yī)術,便說:“倒不用了,我們家大媳婦當時身體不好,我也是這樣想的,結果御醫(yī)來了一點忙都沒有幫上,還想拿走以沫開的藥方?!?br/>
老夫人看了眼,一臉篤定的程氏,便說:“不用麻煩了,我相信以沫的醫(yī)術?!?br/>
程家?guī)讉€孫輩仍舊不放心,但也沒有當面再說什么。
以沫見他們商量好了,當時就把藥方開了出來,并帶著鄭嬤嬤,讓她看清楚她制眼藥的步驟。
“晚些,等我們回去了,嬤嬤就讓老夫人請御醫(yī)過來一趟吧!若是御醫(yī)有更好的治療方法,就讓老夫人用御醫(yī)的辦法,若是御醫(yī)覺得我的方子好,也麻煩嬤嬤答應我一件事情,向老夫人轉達,不要將我的藥方給其他人,成嗎?”
以沫其實也愿意讓御醫(yī)來看一看老夫人的病,畢竟這種事情,多一個人看也多一份放心。
更何況在這些人眼中,她就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得不到大家的信任也很正常,所以她并不會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鄭嬤嬤看不到以沫的臉色,誤以為她不高興,便解釋說:“你別怪幾個哥兒和姐兒,他們也是一片孝心,擔心老夫人的身體?!?br/>
以沫笑說:“我明白,我沒有別的意思,老夫人是樂兒他們的親外祖母,我私心里也希望她能早日康復,自然愿意她多看幾位御醫(yī),早日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法?!?br/>
鄭嬤嬤見她說得如此真誠,眼底滿是欣賞的說:“老奴代替老夫人謝謝你了?!?br/>
以沫淺笑說:“嬤嬤客氣了。”
這一天下來,除了全家圍坐一起用膳時,以沫休息了會,其余時間,差不多都耗在給老夫人治眼睛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