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南覺得自己之所以能忍氣吞聲在邱奕家呆著，除去故意膈應(yīng)邱奕之外，還因?yàn)橄矚g邱彥，他不想讓邱彥失望。
????當(dāng)然，也有那么一點(diǎn)內(nèi)疚，之前他完全沒想過自己那兩棍子會(huì)給本來就困難的邱奕家雪上加霜……
????再說邱奕刨去偶爾一兩句話之外并沒有什么讓邊南特別光火的舉動(dòng)。
????所以他怎么也沒想到邱奕會(huì)當(dāng)著弟弟的面兒在飯桌上一拳砸自己臉上，還那么準(zhǔn)確地砸在了鼻子上。
????他引以為豪的高富帥鼻子。
????溜直，挺撥的鼻子。
????“你丫發(fā)什么瘋！”邊南捂著鼻子吼了一聲，這聲吼完之后他就說不出別的話來了，鼻子上延遲了兩秒傳來的酸麻漲痛讓他眼淚都下來了，別說出聲，就彎個(gè)腰捂鼻子都找不到合適的姿勢(shì)。
????“哥哥你干嘛呀——”邱彥被嚇著了，瞪大眼睛半天才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哭腔。
????“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里屋傳來了邱爸爸的聲音，先是詢問，接著就轉(zhuǎn)成了斥責(zé)，“邱奕你干什么了！”
????邊南站了起來，椅子倒在了一邊他都沒顧得上扶一把，直接沖到了院子里。
????他腦子里除了莫名其妙的憤怒和窩火再也沒有別的情緒，怕自己一沖動(dòng)再把桌子給掀了。
????在水池邊蹲下之后，他拿開手看了一眼，掌心里一團(tuán)血紅，再來點(diǎn)兒估計(jì)夠染一條紅領(lǐng)巾了。
????操！
????“大虎子！”邱彥跟著他跑了出來，因?yàn)橹?，?jīng)過葡萄架下邊兒的時(shí)候差點(diǎn)跘一跤。
????“沒事兒沒事兒，你別急，”邊南皺著眉，一只手捂著鼻子，忍著酸疼，“我沒事兒?！?br/>
????“對(duì)不起，”邱彥臉上還掛著眼淚，急急忙忙地跑到他身邊一連串地小聲說，“你別生氣，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
????“你對(duì)不起什么?。∮植皇悄愀傻?！”邊南看到邱彥這樣子簡(jiǎn)直火大得能去參加奧運(yùn)火距傳遞了，他擰開水龍頭，“我先洗洗?！?br/>
????“我?guī)湍悖鼻駨R上撈起袖子，伸手接了點(diǎn)兒水然后輕輕在他腦門兒上拍了拍，“我以前愛流鼻血，我知道怎么能止血……”
????“哦?！边吥蠜]動(dòng)，讓邱彥一下下接了水在他腦門兒上拍著。
????“你別生我哥哥的氣，”邱彥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掛在臉上，院子里的小燈一照，還挺晶瑩透亮的，看著讓人心疼，“他不是故意的?！?br/>
????“他還不是故……”邊南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但屋里邱爸爸生氣的吼聲讓他沒把話說完，他回頭瞅了一眼，“把你爸吵醒了吧？”
????“我爸會(huì)罵他的，”邱彥低著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又繼續(xù)拍著邊南的腦門兒，“我哥是因?yàn)椤且驗(yàn)椤阏f去你媽的了……”
????“小孩兒別說臟話！”邊南條件反射地說了一句，接著才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我？我就順嘴一句，我說去你媽的怎……”
????我媽媽死了。
????邊南猛地想起來邱彥曾經(jīng)說過的這句話。
????也就是說，邱奕他媽死了。
????“我那就一句順嘴的話，不是要罵你媽媽，”邊南皺皺眉，“他這反應(yīng)也太大吧……”
????“他這段時(shí)間心情不太好，”邱彥咬咬嘴唇，從口袋里掏出塊小手帕弟到邊南面前，“大虎子你擦擦臉吧?！?br/>
????邊南指了指他的臉：“你先擦擦你自己的臉吧?！?br/>
????“我不用，”邱彥用手在臉上胡亂蹭了幾下，“手帕干凈的，我今天還沒有用呢。”
????邊南只得接過手帕，在臉上擦了擦，鼻子下邊還有點(diǎn)兒血跡，他特別不能忍受自己的血，站起來把手帕在水龍頭下邊兒搓了搓：“行了沒事兒，我走了?！?br/>
????“啊？”邱彥很著急地抓住了他的手。
????“等等?！鄙砗髠鱽砹饲褶鹊穆曇?。
????邊南把手帕順手往邱彥腦袋上一扔，轉(zhuǎn)身看著邱奕：“你還想干嘛？”
????“二寶你進(jìn)屋收拾一下，”邱奕沒坐在輪椅上了，從門口慢慢蹦了幾步，蹦到了葡萄架子下邊兒，把石膏腿擱到了旁邊的小凳子上，“我跟大虎子聊聊?！?br/>
????“哦?！鼻駨┛戳诉吥弦谎?，頂著手帕跑進(jìn)了屋里。
????邊南沒什么興致跟邱奕聊天兒，也覺得這事兒吧不知道該怎么回轉(zhuǎn)，正想干脆轉(zhuǎn)身走人的時(shí)候，邱奕清了清嗓子：“剛我太沖動(dòng)了。”
????這話讓邊南已經(jīng)邁了出去的腳步停下了，是來道歉的？
????邊南突然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雖然鼻子還不太舒服，但他并不想把事兒鬧大，特別是這一拳的前提是他說了句臟話。
????“算了，”邊南擺了擺手，猶豫了一下又說了一句，“不過我那話也真沒特別針對(duì)誰，就順嘴一說。”
????“我媽去世了，”邱奕說，“這話我聽著不舒服，再說本來我看著你就挺心煩的?！?br/>
????“我平時(shí)一般都沖別人大爺去，”邊南看了他一眼，“其實(shí)我看著你也并沒有多么愉快，我吃飯的時(shí)候都看著二寶?！?br/>
????“大爺隨便，”邱奕低頭調(diào)整了一下腿的姿勢(shì)，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坐下聊會(huì)兒吧?！?br/>
????邊南看了看他的腿：“你這腳踩凳子一覽眾生的架式我就不坐了?！?br/>
????“邱小彥，”邱奕回頭沖屋里喊了一聲，“輪椅幫我推過來?！?br/>
????“哦——”邱彥放下正在收拾的筷子，推著輪椅小跑著出來了，熟練地把輪椅在邱奕身后放好，扶著邱奕坐下了。
????“去洗碗吧?！鼻褶让念^。
????“嗯?！鼻駨┯挚戳丝催吥?，才低頭又跑回了屋里。
????“我爸讓我給你好好道個(gè)歉?！鼻褶日f。
????“不用了，這沒什么可道歉的，我揍你的事也沒道歉呢，”邊南在水龍頭下洗了個(gè)臉，鼻子已經(jīng)不出血了，他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這事兒算我嘴欠，而且我……反正別人要去我媽的我沒什么感覺?！?br/>
????“是么?！鼻褶仁种疙斨~角，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嗯，”邊南從架子上揪了一片葡萄葉子拿在手里，扯著嘴角笑了笑，“邊馨語不可能沒告訴你吧?！?br/>
????“說了一點(diǎn)兒，”邱奕從兜里掏了煙盒出來，拿了一根煙，“要么？”
????“不要，”邊南搖搖頭，“業(yè)務(wù)不熟練總嗆。”
????邱奕笑笑，點(diǎn)著了煙叼著。
????說是要聊會(huì)兒，沉默了好一會(huì)兒倆人都沒找著可以說的話。
????邱彥捧著一摞碗出來蹲在水池邊開始洗了，他倆還是在無聲中掙扎。
????“給我拿杯水，渴死了?！鼻褶韧蝗婚_口說了一句。
????“哦?！鼻駨?yīng)了一聲，伸手沖著手上的洗潔精。
????“我去吧，”邊南嘖了一聲，站起來往屋里走，“支使個(gè)小孩兒支使得挺利索。”
????“涼白開不加鹽?！鼻褶仍谏砗笳f。
????“你有完沒完？”邊南停下腳步。
????“謝謝?！鼻褶日f。
????邊南進(jìn)屋給邱奕倒水，第一次注意到飲水機(jī)旁邊就黑白紅仨杯子，平時(shí)邱彥都用黑色的杯子給他喝水，他也沒多留意。
????現(xiàn)在猛地反應(yīng)過來，這仨杯子應(yīng)該是他家一人一個(gè)，那黑的是誰的？
????“是大虎子嗎？”里屋傳來了邱爸爸的聲音。
????“是我，”邊南趕緊應(yīng)了一聲，走到里屋門邊，看到邱爸爸正靠坐在床上，“叔叔沒睡了？”
????“你沒事兒吧？”邱爸爸打開了屋里的燈，盯著他的臉，“邱奕太不懂事……他平時(shí)也不會(huì)這樣，受了傷脾氣不好，我這陣兒身體不太好，他可能是……”
????“沒事兒沒事兒，”邊南摸摸鼻子，“我真沒事兒，叔叔你別擔(dān)心?！?br/>
????“我剛罵了他，”邱爸爸嘆了口氣，“你飯沒吃好吧？”
????“吃好了，我都吃撐了，”邊南摸摸肚子，“都圓了……”
????“爸！”邱奕在院子里喊了一聲。
????“叔叔您休息吧，”邊南退出了屋子，把門帶上之前又問了一句，“叔叔，邱奕是用哪個(gè)杯子喝水的？我給他倒水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