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北方夏夜沁涼如水,湖面悠悠清風,拂面醒人。
承昀覺著這酒醉得慢了些,醒得快了些!
顏娧輕咬唇瓣思索著道:“罵你了?”
想想他今年二十有二了,黎承都當爹了,他婚都沒結也難怪會被鎖定了。
古人早婚三十歲算一代,到他這代是坎坷了點!
身為西堯皇室第四代,他出生得太早,是他的錯?也不看看正在龍椅上的堂弟多大?
今年繼位六年了才六歲,父親攝政了十數年,若是堂弟不爭氣點,還得再多攝幾年政呢!
“沒事兒!給別人去操心,今年冬至不陪皇祖母吃湯圓便是?!背嘘辣凰龁柕镁菩蚜颂┌?。
“為何?”顏娧覺得他應該還醉著。
“不吃不多一歲,也不用被念叨了。”承昀攬著她驅逐冷意。
她推了不正經男人一把,啼笑皆非說道:“你還不如說,我多吃幾顆長快點!”
承昀忽地猛然一震,定定看著她半響,又收回目光,悵然道:“被妳一說,我倒是想,妳多吃個三顆就解決問題了?!?br/>
顏娧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承昀臉色沉了沉,伸手拭去眼角淚珠莞爾笑道:“如果能行,撐死我也先吃個五六十顆?!?br/>
如果吃個湯圓能解決,她也想和閨蜜們一起到老?。?br/>
挺難選呢!
承昀聽得一時氣郁,睜著迷蒙醉眼,擒著藕臂沈聲問道:“妳說要吃幾顆?”
顏娧被晃得暈了頭,才察覺一時口誤惹毛小男人,醉后意識飛耀得張狂,展現的盡是孩子被奪了玩具的不悅。
這是連醉了都記得怎么應付她最好?
她笑得如明月燦星般,溫柔地在他耳邊道:“好好好!你說三顆就三顆!”
見他靜了靜,又乖巧坐回身邊,不免懷疑他真醉假醉了!
她枕著雙膝,瞅了下兩人隨夜風飛舞的長發(fā)。
她起了心思,各輕取幾縷發(fā)絲,綁了小麻花,撕了他倆心口各兩小段錦緞,風刃齊整斷發(fā)。
將編發(fā)塞入他倆腰際錦袋中,遂見他又難掩歡欣露出笑靨。
顏娧覺著醉得有點可愛啊!
慶幸自個兒培釀的是養(yǎng)生竹筒酒,否則常見他醉,身體都喝差了!
試探的輕偎在他耳畔,呵氣如蘭問道:“吃三顆什么?”
承昀忽地動了內息,如急來驟雨般,跑都跑不了地緊緊攬住她,熱切唇舌如火燎原般襲來。
竹韻香氣融合水安息香的深吻,迅速席卷了所有感官,急遽探索響應,探尋不到響應,便持續(xù)加深探尋,直至她怯生生回吻,身前男人才稍收了狂燥。
她警告自個兒,不該挑戰(zhàn)半醉半醒的男人吶!
兩人幾乎無法喘息,他才甘心松口,以威脅魅惑語調問道:“吃什么?”
顏娧布滿臉上潮紅,立即掙脫箝制,立即應答:“湯圓!”
“很好!”他促狹星眸,瞟過夜色中晶亮紅唇,拍了拍腰上錦袋,唇邊綻著止不住的淺笑道,“我收下了?!?br/>
她胸口的錦衣結了發(fā)帶,兩人結發(fā)在他錦袋里,他的亦然。
一直以來都是他單方豪取強奪,從未見她表達可否。
他記得鳳鸞令剛到手時,她想盡辦法回絕時,還哭得梨花帶淚。
兩人有了內息交流,她心思也是仍想著,他應當追尋所愛。
感情上,她從來都是心思深沈,沉穩(wěn)內斂,對于他總感覺迫于無奈接受。
直至如今,她終于愿意與他結發(fā)?
孔夫子所言,朝問道,夕死可矣,現下他竟有相同思維。
她小臉又火紅,原來醉眼朦朧的男人,一直知道她在做甚。
沒有制止,只是等著她自投羅網!
她不是無感吶!點點滴滴的付出都有放在心上。
如同方才說言,實際上她應該吃個幾十顆湯圓,追上閨蜜們年歲,而非與他膩在年少輕狂的情愛里。
她想為自個兒攢足了底氣,真匹配于他,也不至被比下了。
看著他一襲白衣隨不扎不束的黑發(fā)飄散在夜色里,瞳眸深邃燦若夜星,鼻梁如雕琢般挺直,更別說時不時勾著魅人淺笑的冷毅薄唇。
這樣的男人一只世家婚姻能束縛?
她向來清處本分與能力,從來不敢妄想不屬于自個兒的人事物。
皇家身份她是沒轍了,因此致力于成為皇家不敢輕易放下的人事物,不斷努力能與他匹配。
為他聚攏飄散的長發(fā)于身側,凝望著似醉非醉的男人,吶吶問道:“不后悔?”
他卸下腰上錦袋,含笑將發(fā)束納入深處,從錦袋中取出了細心看顧數年的粉荷珠花遞上,悠夜中篤定回著:“不悔!”
顏娧看著手中十分熟悉的粉荷珠花。
這是在莫紹工房里,她親手拉絲上色的第一朵粉荷珠花,君子笑開市那天被他撿走了,便再也沒見著了。
客人給了十萬兩銀票,她能為著一朵珠花去討要?
立秋內外找了幾圈也沒找著,就放下了心思,雖然再拉了好幾朵,也沒了紀念心思,隨著年歲增長也慢慢淘汰了。
怎真會在他手上?
正常人撿了小女孩珠花,不都隨手扔了?
這男人心思深沈的可以啊!
承昀確認她認出珠花后,她還來不及抗議前,眼捷手快又將珠花搶回收入錦袋,連同長發(fā)緊緊束口收起。
她吶吶眼睜睜看著,正想伸手攔下竟被他輕拍掉。
“這是小媳婦給的定情信物,姑娘想做甚?”他傲嬌的將錦袋綁回腰際。
聞言,顏娧又綻出了笑顏,咯咯笑問道:“我何時給你定情信物了?”
他眼眸忽地又轉深邃回望,溫柔地道:“于妳,我們的初見在君子笑門前,于我,是在上山途中,見妳在包間內交待事情的模樣,那時我便猜想,裴家女兒是妳了?!?br/>
車到山前,他仍有諸多不愿,更覺得裴家怪異,為何要將撿來的女兒養(yǎng)在歸武山。
一路上山,見微知著的他便知曉這座山頭不簡單,山坳閘門與橫跨兩岸的太極拱橋尤是如此!
再看到即將落腳的客棧包間內的小女娃,明明是小娃模樣,身旁卻無一人敢輕視,必恭必敬聽候吩咐,眼里的精明連他都未必能及。
當下心里便有了決斷,小媳婦兒何嘗不能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