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韋恩大廈代表著哥譚的歷史榮光,那么鉆石區(qū)的冰山餐廳就代表了哥譚的富貴奢靡。
十幾年來,這間以昂貴消費、頂級服務(wù)作為噱頭的米其林三星級餐廳一直是上流社會的象征,出入者非富即貴,是否能在周末下午訂上座位,更是淑女們鑒別男友含金量的一大竅訣。
正值傍晚時分,小胡子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餐廳經(jīng)理冷著臉,不顧餐廳門外顧客的抗議質(zhì)問,孤身一人擋在門框之中。
“我早就訂了位置,憑什么不讓我進(jìn)?”某個摟著女伴的紈绔闊少不耐煩地吼道:“叫你們老板趕快開門,還想不想干了?”
餐廳經(jīng)理沒有吱聲,甚至都沒瞥一眼闊少,只是稍稍擼起袖子,查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時間。
這位從歐洲過來留學(xué)鍍金的闊少更是氣惱,剛想將醞釀片刻的齷齪詞匯說出口,身旁的女伴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襟,湊近他耳畔說道:“這是科波特先生的餐廳?!?br/> 科波特,這個字眼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剛才還梗著脖子的闊少立馬偃旗息鼓,面色變幻著,默默退回人群之中。
隨著剎車聲響起,一輛跑車停在路旁,奧斯瓦爾德·科波特,這位身材臃腫的黑道巨擘從車上走了下來。
企鵝人依舊握著那柄雨傘,只是手臂似乎稍微有些不協(xié)調(diào),只能拄著雨傘充當(dāng)支撐身體重量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前進(jìn)。
擁擠的人潮在他面前自動分開,一如圣經(jīng)故事中被摩西分開的大海。
等候多時的餐廳經(jīng)理緊趕慢趕著過去攙扶,沐浴著眾人的視線,擁護(hù)企鵝人走進(jìn)餐廳。
整個過程在寂靜中進(jìn)行,人群中沒有誰敢出聲嘲笑,沒有誰敢盯著科波特的蹣跚步伐,他們只能盯著企鵝的背影,看著這個臃腫肥胖、矮小畸形的男人走上二樓。
良久,餐廳經(jīng)理下樓,將“休息中”的木質(zhì)牌子掛在玻璃門上。
他溫和謙遜地稍稍躬身,說道:“冰山餐廳今天只為科波特先生服務(wù),還請各位見諒?!?br/> 無人抗議,就連那位囂張跋扈的闊少也沒有,人潮眨眼間散去。
餐廳頂層,角落靠窗的位置,企鵝人貼著餐桌,慢條斯理地系著餐巾。
從北海道白老町空運過來的北寄貝,制成刺身,甘甜鮮滑,咀嚼起來爽脆之余,還有幾分海風(fēng)的氣息。
企鵝人吃得很慢,他的視線并不聚集于餐盤,而是餐盤后方的那份報紙,其標(biāo)題上寫著“阿卡姆精神病院發(fā)生爆炸襲擊”,副標(biāo)題則是“數(shù)名患者出逃”。
這是擺在明面上的新聞,所有哥譚市民都以為這又是哪位散播混亂的反派里應(yīng)外合,炮制出的越獄戲碼,
然而身居高位的企鵝卻知道更深層次的內(nèi)幕——阿卡姆確實是被襲擊了。
襲擊者干得干凈利落,先是在樓道各處用微型炸藥引發(fā)爆炸,趁所有人手忙腳亂的時候,突破關(guān)押著“極度危險者們”的牢房,將里面具有“高價值”的目標(biāo)擄掠一空。
毒藤女、螢火蟲、急凍人、稻草人、磷博士.....這幾位或多或少具有特殊能力的囚徒一個不剩,都被擄走了,等到阿卡姆病院的安保人員與哥譚條子趕到的時候,對面他們的只剩下空洞洞的牢房。
蝙蝠俠不在了,誰還能制止這些出逃的惡人?
企鵝人將視線從報紙上收回,凝望著自己的手掌。
在天臺上被人屠砍下的右手手掌雖然及時拼接上去,但幅度稍大一點的動作,就會從骨髓伸出傳來難以抑制的癢。
像是千萬枚針穿刺著手腕斷面、像是被人用毛刷來回戳弄著皮膚,企鵝人恨不得用餐刀將手掌重新砍下,將之搗爛成為肉糜,阻絕這難以忍受的瘙癢。
終究,他沒有那么做,只是冷漠地翻過了手掌,扯開手套,檢閱著人屠給他留下的瘡疤。
又或者說,還有一種可能性,襲擊阿卡姆的并非某個成名已久的罪犯,而是那位聲名鵲起的人屠。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企鵝人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那場在郊區(qū)雪地中發(fā)生的戰(zhàn)斗。
貓頭鷹法庭派出的殺手全滅,潛入哥譚的刺客聯(lián)盟估計也全軍覆沒,人屠就好像高懸在蒼穹之上的巨型天體一樣,用熾熱卻不帶有一絲情感的亮光照射著哥譚每一處陰暗角落。
毒藤女、螢火蟲他們是被殺了,還是被關(guān)押俘虜了?
企鵝不愿去想,他只想窩在這間餐廳里面,如鴕鳥一般抗拒著一切外來的訊息——他甚至都不敢出逃,就怕在出城途中被人屠逮到,從此之后了無音訊。
“我想要一個東西。”
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在樓下響起,企鵝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舉著雨傘傘柄,對準(zhǔn)了樓梯口。
“這個東西,窮人擁有,富人需要?!?br/>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近,而企鵝的嘴角也向下沉去,嚴(yán)峻冷漠。
“如果你吃了它,你就會死?!?br/> 說話的人走上樓梯,靴子踏在了廳層的地板上。
這是一個穿著綠色西裝、綠色西褲,頭戴綠色帽子的中年男人,他戴著紅色手套,執(zhí)一根黃澄澄的手杖,手掌頂端彎曲成為問號的形狀。
他是謎語人,原名愛德華·尼格瑪,高智商,具有反社會人格,常年在哥譚室內(nèi)從事恐怖襲擊活動,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常客,蝙蝠俠的敵人之一,同時也是企鵝人的老相識。
“現(xiàn)在,科波特,你告訴我,我想要的是什么呢?”
謎語人擺動著手杖,輕快地坐在欄桿上,神經(jīng)質(zhì)地晃蕩著雙腿,像在誰懂浮游的鴨子。
企鵝放下了雨傘,冷冰冰地說道,“窮人擁有,富人需要,那自然就是虛無(nothing)?!?br/> “沒錯。”謎語人歡快地從欄桿上跳下,大刺刺地坐在企鵝人旁邊的座位上,扒拉過餐盤,自來熟地給自己夾菜,“天哪,我快要餓死了。”
企鵝人緩緩坐下,看著謎語人身上稍顯破敗的衣服,冷然說道:“你不是在阿卡姆精神病院里面么?怎么出來的?!?br/> “如果說,我是大搖大擺從正門口走出來的,你信么?”謎語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意說道:“那天晚上,我本來躺在床上思考問題,就聽到劇烈的爆炸聲傳來,一個黃頭發(fā)的英國佬沖進(jìn)監(jiān)牢,用某種方式拘禁了其他被關(guān)押的特異人士,把他們都帶走了,而我則趁亂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