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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八、九歲年紀,已經(jīng)出落得有些標致,略顯平面的臉孔上,五官卻長得生動,透著不可言說的聰明伶俐。
站在院中,眨巴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少年,女孩還不忘呵護著手中的小雞。
萬歷四十五年三月初三,清明節(jié)后的第二天是北帝誕,漢人頭天掃完了墓,今日便忙著去城里城郊的宮觀燒香還原,西城的萬壽宮也正在舉行隆重的法會祈求真武大帝能讓今年風調(diào)雨順,其中就有王母蕭氏一個。
城中經(jīng)商做工的苗人、瑤人、布依則早一日已經(jīng)趕回城外的村寨,三月三也是土人的節(jié)慶,各寨數(shù)日不相往來,寨中族人相約漁獵,而后聚集寨中斗牛、斗馬、對歌、踩堂,共享美食。
不過此時各處的喧囂全與王星平無關(guān),他正站在城西巡撫署隔壁的庭院中紋絲不動與小姑娘對視著。
“你是哪里來的浪弟子,這樣盯著人看?!?br/> 穿著素色襖裙的老媽子恪盡職守,警惕著一切對自家小姐的覬覦目光,哪怕小姐年紀才不到十歲。
“在下姓王,是來拜見馬先生的,已在這里候了一刻,不知是貴家小姐,卻是冒犯了?!?br/> 守門的老司閽雖然眼花,但還不至于隨便把個大活人給亂放進來。
又見這秀才彬彬有禮,而且不似往日里那等上趕著巴結(jié)的措大,都是進士老爺長,進士老爺短。這位口口聲聲只是稱一句先生,這樣的后生反而更能得家主的看重。
目光越過婆子的身后,果然就見一名仆役從里面出來,一刻鐘前正是將拜帖交到這位手上由他進去通傳。王星平認得那仆役身上穿的皂色貼里,忙對著方才的小姐和婆子施了一禮,“叨擾了?!?br/> 看著往后堂而去的背影,馬家這一輩最小的女兒蕓娘心中充滿了好奇。
想著剛才沒人時,見女孩抱著小雞,這少年便與自家逗趣,念了一首歪詩。
“養(yǎng)雞縱雞食,雞肥乃烹之。主人計固佳,不可與雞知?!?br/> 可現(xiàn)在有人時,卻又是一副道德君子的模樣,小姑娘看著就有些氣惱,這嘴臉換得忒快。
蕓娘問著身邊婆子,“楊媽媽,那人是誰?”
婆子也只是胡亂聽到幾句不相干的話,并不太能確定,不過老爺回家后一直閉門謝客,不問俗務(wù),想必除了聽說的那一位,其余如這后生般年紀的是不會破例接見的。
“方才他道姓王,聽說似乎是老爺剛收的學生?!?br/> …………
“學生拜見老師。”
坐在廳前椅上的儒士看上去四、五十歲,黑面長須,一身家居的閑散道袍和輕薄的方巾,看上去清爽得很,正是剛卸職歸隱的馬文卿。
“果然是青年才俊,張肅之這回倒是沒有胡說?!?br/> 王星平的相貌自是不差,又兼有一番與年齡不符的氣質(zhì),讓人看了便不會輕視。
王星平謙虛道:“先生過譽了?!?br/> 馬文卿卻擺了擺手,“肅之雖然行事不循章法,但看人是不會錯的,這也是當年李文節(jié)種下的因緣?!?br/> 李廷機乃是本朝名臣,萬歷十九年主持浙江鄉(xiāng)試時,于落卷中取中了張汝霖,因為這個緣故,張汝霖主持科試時也向來喜歡不拘一格發(fā)現(xiàn)人才,李廷機去年過世,謚號文節(jié)。
在山東副使任上時,張汝霖就曾力排眾議于落卷中取中了文章奇絕的名士李延賞,當然也因為這一節(jié),在朝中多受攻訐,被時任禮科給事中的汪若霖彈劾,罷職歸里。
但到了貴州后,張汝霖依然故我,一力扶持青年才俊,在馬文卿看來,他能推薦尚未成年的王星平為自己的弟子,實在是正常得很,至于張汝霖的眼光,他也是信得過的。
讓仆役接下了王星平送來的脩儀,師生的名分便算是定下了,只是馬文卿并沒有要放過王星平的打算。
“星平可有表字?”
“自己取了一個,叫做天成?!?br/> “天……成……?”馬文卿揣摩著文字。
王星平解釋道:“取自《左傳》中地平天成這一句。”
就聽馬文卿脫口而出:“‘舜臣堯,舉八愷,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時序,地平天成?!?br/> 又沉思了片刻,呵呵的笑道:“取得好,取得好?!?br/> 看來馬文卿已經(jīng)對自己的才學有了幾分贊賞,見這位先生說話隨和,也安心了不少。畢竟此時的風氣,士大夫向來以清流自居,而又有一樁毛病叫做‘寬以律己,嚴以待人’,下至老師教導(dǎo)學生,上至廷臣諫議君王,都是這副嘴臉,自家妻妾成群,夜夜宴飲不斷,卻要求別個都要守禮知節(jié)。而這位馬先生看來并無這樣毛病,貴州這里,進士多是戍籍出身,又是漢夷雜居的地方,自不比江南太平地界,倒是沒多少讀書人沾染上那等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