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塵緣（七）
　　
　　假冒太行山強盜的趙匡胤，卻不知寧子明手里的一根鋼鞭，在關(guān)鍵時刻能起到事先誰也未曾預(yù)料的威懾效果。見李家寨的豪杰們主動服軟，笑了笑，冷冷地反問：“爾等這是什么意思？莫非覺得呼延大當(dāng)家的要求是強人所難么？不如這樣好了，我們兄弟倆這就回去，跟大當(dāng)家和孟軍師兩個匯報，你們手中沒有余糧。他們兩個大人大量，想必也不會跟爾等一般見識！”
　　
　　“不可！”
　　
　　“趙統(tǒng)領(lǐng)饒命！”
　　
　　“兩位大人高抬貴手！”
　　
　　“兩位大人，請給我等一條活路。我等，我等萬萬不敢，質(zhì)疑呼延大當(dāng)家的決定！”
　　
　　“饒命……”
　　
　　既然承擔(dān)不起殺人滅口的后果，李家寨的人只好繼續(xù)奴顏婢膝。圍著趙元朗和“趙光義”二人面前苦苦哀求，請對方不要動怒，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去想辦法。
　　
　　那手持鋼鞭的“趙光義”果然比趙元朗權(quán)力更大，見眾人說得可憐，竟然有些于心不忍。皺著眉頭想了想，無奈地擺手，“行了，不要說了，你們的意思我們哥倆聽清楚了。不就是一時半會兒湊不齊兩萬二千石糧食么？好辦，糧食和豆子，你們都按照先前說的三成交，自己派人押到老鴉嶺，沿途損耗自負(fù)。剩下的七成，你們可以按照眼下定州的時價，用銅錢頂賬！”
　　
　　“要足色開元通寶，不要后梁和后唐的劣錢！”趙元朗阻攔不及，皺著眉頭快速補充。
　　
　　“謝兩位統(tǒng)領(lǐng)開恩！”
　　
　　“謝兩位統(tǒng)領(lǐng)開恩！”
　　
　　“兩位統(tǒng)領(lǐng)大恩大德，我等沒齒……”
　　
　　李家寨的豪杰們?nèi)缑纱笊?，立刻紛紛躬身行禮。
　　
　　眼下雖然是亂世，但夏收剛過，糧價正賤。一石粟只能折合四百文銅錢，麥子比粟略貴，市價也不過賣到五百文。至于豆子，則每石通常在一貫上下浮動，短時間內(nèi)無法攀得太高。以李家寨目前的實力，雖然會傷筋動骨，卻未必因為湊不出這批銅錢，惹來被太行山土匪滅門的慘禍。
　　
　　只是清一色用開元通寶抵賬，難度卻依舊有些大。畢竟大唐已經(jīng)正式宣告滅亡四十余年，開元通寶因為成色好，份量足，在市面上日益稀缺。倉促之間，李家寨即便派出所有人手，找遍易、定兩州，恐怕也很難如期兌換到一萬貫之巨額。
　　
　　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李有德再度躬身，小聲說道：“敢叫兩位統(tǒng)領(lǐng)知曉，河北民間向來疲敝，開元通寶在市面上很少見。若是能用金銀珠玉……”
　　
　　“你這人怎么踩著鼻子上臉呢！如今山里頭，最不缺的，便是金銀珠玉?！壁w元朗把眼睛一瞪，大聲打斷，“那些玩意看著值錢，卻既沒法直接花出去，又不能掰碎了打賞給弟兄們。價格還老是變來變?nèi)ァＮ覀冃值軆蓚€如果今天敢答應(yīng)了你，回到山中，即便大當(dāng)家和軍師不怪罪，也得被弟兄們當(dāng)成傻子笑話！”
　　
　　“是，屬下想錯了，想錯了！”李有德被數(shù)落得面紅耳赤，汗水再度淌了滿臉。
　　
　　“無妨，不知者不罪！”趙元朗卻又做起了好人，微笑著輕輕擺手，“你明白我們兄弟倆剛才已經(jīng)盡力在幫忙就行了。至于你們李家寨的難處，也不是徹底沒辦法解決……”
　　
　　說到這兒，他故意把后半句話吞了下去，兩只眼睛直勾勾看著李有德，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李有德瞬間心領(lǐng)神會，做了揖，大聲道：“請兩位統(tǒng)領(lǐng)不吝指點，李家寨上下，過后必有重謝！”
　　
　　“謝什么謝，幾句話的事情。你聽說過山寨缺乏過金銀細(xì)軟！往外低價脫手還脫不盡呢，怎么可能再收。但是其他貨物么，缺的可就多了?！壁w元朗揮揮手，笑呵呵地給出半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