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孔子曰:義之所在,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圣人教誨,做人不應(yīng)該就是這個樣子么?
????面對朱常洛近似戲謔的逼問,熊廷弼總覺那里不對,可是又說不出那里不對,嘴巴張了幾張,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與對方萍水相逢,一面之識,對方出手?jǐn)r下官差,又答應(yīng)替自已解脫官司已經(jīng)很夠意思了,自已身無長物,無權(quán)又無勢,憑什么要求對方一而再的幫自已?自已眼下所為說好聽的是不知輕重,說難聽點就是不要臉。
????覺得被人輕視了的熊廷弼一張臉由白轉(zhuǎn)青,由青變紅,慢慢的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公子不肯援手原也應(yīng)當(dāng),在下不敢再勞煩公子,就此別過,熊廷弼就用這項上人頭和那個狗官爭個高下罷。”說完一拱手頭也不回,轉(zhuǎn)身就走。
????果然是明史上出名的大毒舌,這幾句話拐著彎的罵朱常洛是小人,不是君子。葉赫葉不懂他在說些什么倒還罷了,李如梅眉毛一擰就要發(fā)作。朱常洛沒等他說話,一聲斷喝:“給我站?。 ?br/>
????“別以為自已讀了點書,懂得了點道理,以為憑自已那點風(fēng)骨熱血,就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在我看來,那些全是狗屁!想在這吃人的世間立足,想要完成你胸中抱負(fù),就收起那一套假仁假義的假道學(xué),先學(xué)會唾面自干,再忍得胯下之辱,做不到這些,你的傲骨熱血包括你那個頭,不值一文錢!”
????這幾句話罵得扒皮揭骨,痛快淋漓,把個熊廷弼罵得站在那里愣愣怔怔,同時也讓旁邊的李如梅大為驚訝。從古來到現(xiàn)在,敢將圣人之語斥為狗屁的人肯定有,但是敢說出來基本都是死的渣都不剩了,除了一個人,王陽明!
????王陽明罵沒罵過圣人不知道,可是時至今日王陽明心學(xué)的大量傳播,以他的心學(xué)為本而創(chuàng)建的泰州學(xué)派已經(jīng)狂到?jīng)]邊了,什么孔子孟子,什么三綱五常,在他們看來全是放屁,全是假道學(xué)。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李如梅哆嗦一下,這位小殿下不是陽明公附體了吧……
????朱常洛這么罵有他的道理,歷史上的熊廷弼倒霉就倒霉在這個脾氣上了,彪悍、嘴臭,不肯吃虧,因為他的率性而為使大明朝受到極大的損失,他也因此賠上了自已的一條命,背了一世罵名。今天這痛快一罵,也算朱常洛的一片苦心,就當(dāng)是末雨綢繆,看他能不能體會了。
????“救人先救已,量力而行,我說的這些你要是都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去救人,你要是想不明白,愣要拿雞蛋去碰石頭,那就當(dāng)我是放屁,你愛咋樣就咋樣吧。”
????說完招呼葉赫和李如梅轉(zhuǎn)頭就走,葉赫轉(zhuǎn)過頭同情的看了眼熊廷弼,他經(jīng)常被朱常洛氣得死去活來,那一張嘴有多厲害,只有他最了解。
????一行人漸行漸遠(yuǎn),朱常洛幾度回頭瞄去,一直到豎木頭一樣的熊廷弼在自已視線中變成了一個小黑點,眼見再轉(zhuǎn)過這個彎就再也看不到了,不由得嘆了口氣,“葉赫,我是不是說的太重了?”語氣很有些忐忑不安的意思。
????葉赫忍住笑,沉聲道:“要不要我們再轉(zhuǎn)回去?”
????再次嘆口氣,遼東三杰啊,真這么放過了自已怕是得后悔一輩子??上胍辗芡㈠鲞@種人,小恩小惠是不行的,必須攻心!只有讓他心服口服,才能收為已用。
????“不了,還是走吧?!痹捠侨绱苏f,心中不無遺憾,但朱常洛還是沒有回頭。
????不過這心里真的舍不得啊,朱常洛邊走心里邊翻騰,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叫遠(yuǎn)遠(yuǎn)傳來,“公子留步,飛白錯了……”
????朱常洛大喜,立馬停住腳步,熊廷弼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公子你說的對,是我莽撞行事,不但不能救朋友,反倒連累了自已,果然是愚蠢之極?!?br/>
????朱常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急公好義是好的,可不能只憑一腔血氣蠻干,天底下不公平的事多如黃沙,若不從根本上解決,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
????幾句話發(fā)人深省,別說熊廷弼,就連一旁的李如梅和葉赫都低了頭若有所思。幾百年形成的痼疾想從根本上解決?說的倒容易,天底下有一個算一個那怕是皇帝也不敢說這大話。
????“你有辦法?”葉赫問。
????“你猜我有沒有?”朱常洛答。
????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那就是忽悠,是說大話,可是從朱常洛嘴里說出來,葉赫第一個相信,熊廷弼第二個信了!
????“公子若不嫌熊廷弼粗鄙無用,從此但憑公子所命,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絕無二話!”即然相信了,熊廷弼表決心表態(tài)度什么的水到渠成。
????不嫌,不嫌,喜歡都來不及呢,此刻的朱常洛笑得象只狐貍,“走罷,咱們闖闖大庚縣衙去?!?br/>
????“從遼東來往京城去,敢如此氣勢驕人莫非……”此刻大庚縣府衙內(nèi),縣令陸少龍一身官袍,坐在堂前,手扶案上,兩眼望天,不停的琢磨剛才幾個捕快帶回來的消息……陸縣令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