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貴妃的父皇駕崩了,就連死的時候,也是死在嬪妃的床榻上。
她捏著一紙書信,莫名有些難過。
信是嘉貴妃的六皇姐寫來的,她和六皇姐的關(guān)系一向很好。不過,這也是嘉貴妃接到的第一封來自凌國的信。
這么幾年來,她就像是完全被拋棄了,父皇去世,她也是最后一個知道消息的。
自幼時起,嘉貴妃就對自己的父皇沒有什么幻想,她沒想著得到父皇寵愛,也不是沒有羨慕過受寵的九公主,可羨慕過后,她還是覺得自己其實過得不算差。
她對自己的父皇最多的感情是厭惡,厭惡他的花心與風(fēng)流,厭惡宮中處處靡靡之音,處處都是嬪妃爭寵的身影。
可如今,得知自己的父皇突然駕崩,嘉貴妃總覺得心口悶悶的。
她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從早上起,嘉貴妃就想和別人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她又不知道該對誰說。就算說,她該說什么呢?
說她從小就厭惡父皇,父皇死了她該高興,卻高興不起來?
不管如何,可能嘉貴妃的父皇直到死,也沒有想起過他的小女兒。
反倒是她,心底還有最后一點對親情的眷戀。
嘉貴妃把六皇姐寫給自己的信好好的收了起來,并寫了一封回信表示難過。
她見不到親人,除了景元帝以外,沒有人心疼她,這最后一封信,或許就是她對凌國最后的一點念想。
這半個月里,白晴方出嫁了,嘉貴妃也賞賜了不少東西,等再次見到白晴方的時候,她將長發(fā)綰成發(fā)髻,已經(jīng)是婦人打扮。
不過看起來仍舊是那般嫻靜脫俗。
白新桐也是跟著一起過來的,她酸溜溜的道:“如今長姐出嫁了,心里只有姐夫,往常還會給我做香囊荷包什么的,如今滿心思的都是姐夫?!?br/>
白晴方拿了塊糕點堵住了白新桐的嘴:“你可少說點話,覺著娘娘脾氣好,在娘娘面前就胡說起來了?!?br/>
嘉貴妃抿了抿唇,淡淡的一笑。
她覺著白晴方和白新桐這對姐妹的感情真是好。就算是出嫁了,可一輩子的親情也是剪不斷的。
白晴方又道:“晴方成親時,多謝娘娘賞賜了那么多東西?!?br/>
嘉貴妃在意的人,景元帝不可能不在意。他雖然對白晴方印象不深,可聽說嘉貴妃那邊送去了不少東西,也讓內(nèi)務(wù)府給嘉貴妃宮里多添了一些物品,順便也賞賜了白晴方綾羅綢緞,玉如意及一些珍寶。
對白晴方和白家而言,圣上親自過問并賞賜,這是極大的面子,嫁過去了也不用怕被婆家刁難。
嘉貴妃道:“這宮里沒幾個能和本宮談心的,本宮和你們姐妹熟識,你們成親,自然要盡一份心力?!?br/>
白晴方轉(zhuǎn)念一想,又突然想起來她近日聽說的那個消息,也就是嘉貴妃的父皇駕崩了。
她覺著嘉貴妃遠嫁楚國,和親人相隔千里,心里肯定是極其痛苦的。
白新桐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兩姐妹對視一眼,白新桐道:“娘娘在宮里若是覺得寂寞,盡管讓我們進宮陪著,娘娘對我們就像是姐姐關(guān)懷妹妹,我們也很喜歡您?!?br/>
嘉貴妃又笑了起來,她的眉眼彎彎,唇角上翹的弧度很是好看。
白晴方道:“娘娘,我?guī)Я饲锾鞎r釀的桂花酒,滋味極好,哪天您若是有興致了,可以喝一點?!?br/>
白新桐抿著嘴笑道:“長姐釀的酒又甜又醉人,哪天娘娘嘗一嘗,定然也會喜歡上的。”
嘉貴妃把酒留下來了。
晚上的時候,文德殿那邊來了人說今晚景元帝要處理事情到很晚,就不過來長樂宮了,讓嘉貴妃早點休息。
嘉貴妃把六皇姐寫的信又拿出來看了看。這些天,她拿出來反反復(fù)復(fù)看了不下幾十遍。
每看一遍,她都確認一次父皇真的駕崩了。六皇姐不會說謊,更不會拿這件事做謊。
她心底的感覺還是奇怪得很,直到現(xiàn)在,她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松或者開心?;蛟S再看幾十遍,她都只是知道父皇駕崩了,而心頭的陰影始終都消除不了。
可能以后做夢還是會夢見那些不該有的東西。
嘉貴妃離開了景元帝的懷抱,晚上有點睡不著覺。
她拿了白晴方送的桂花酒,倒在酒杯里,輕輕抿了一口。
甜甜的,雖然沒有什么酒味兒,但是很好喝。
她被這種清甜又冰涼的滋味兒迷住了,簡直忘記了白新桐說的那句“又甜又醉人”,不知不覺,嘉貴妃喝了小半壇。
最后是霞涵覺出了不對,硬把嘉貴妃手中的酒杯給奪走,讓人把嘉貴妃送到了床上。
海香也把景元帝給請了來。
景元帝看著床上醉醺醺的嘉貴妃,詫異得不行。
他轉(zhuǎn)身看了看那群宮女,面色冷了下來,聲音也極為陰冷:“你們平時是怎么照顧娘娘的?她喝這么多酒,你們都不知道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