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陽山屬于北邙山山脈中的一座高峰,此山得名的主要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山峰本身奇峻陡峭雄偉,引人注目。其二便是酆朝歷代天子都有在首陽山舉行狩獵活動的慣例。
山腳建有一座行宮,此處行宮位于洛水上游,風景秀麗之處,這里地勢較高,山巒起伏,溝壑眾多,氣候涼爽無比。不過眼下方才四月,自然談不上氣候涼爽。
大軍在行宮周圍扎營,雖是狩獵,但是扎營依舊一絲不茍,各營排列間隔十分規(guī)范,人道馬道涇渭分明,將行宮團團包圍在中間。
大司馬趙無傷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壯武依舊,能開得兩石硬弓,飆馬馳騁。他能坐上酆朝大司馬之職,本身自然是有能力的。
位于行宮邊的大帳之中,趙無傷與聶抗正在對弈。由于達成同盟的原因,他們現(xiàn)在也不必遮遮掩掩深厚的關系。
“幼節(jié)啊,這次春獵,你家那個小子也過來了吧。”趙無傷盯著棋盤,隨意說著。
聶抗手里握著棋子,聽了趙無傷的話,笑著頷首,“他呀,到底還是個孩子,做事情毛毛躁躁的,不值一曬。”
“呵呵,聶嗣不過十八歲,性情急躁些也屬正常,不必多慮。”頓了頓,趙無傷問道:“聽說他得罪天子了?”
“唔,確實有這一回事情?!毖粤T,聶抗將天子借著濮崟名義召見聶嗣的事情說了一遍,而后苦笑著搖搖頭,似乎對這件事情也是頗為無奈。
趙無傷沉吟道:“依老夫來看,以天子的性子,不會這么做。能想出這個辦法的,要么是太后,要么是宗正?!?br/>
稍微停頓一下,他又笑著調侃,“不過,無論是誰想出來的辦法,他們的目的倒是很明確,知道不能直接拉攏你,換成了你的兒子,倒也是煞費苦心?!?br/>
“他們哪里是拉攏我,他們是看上了大司馬才對,我不過是一座橋梁罷了?!甭櫩箵u頭道:“話雖如此,可是大司徒他們勢力越來越大,帝黨有所忌憚也是理所應當?!?br/>
啪!
落子,趙無傷道:“這是鄧亥等人籌劃多年之功,人力不可違也,以帝黨的官員去對付大司徒等人,屬實不太行?!?br/>
聶抗執(zhí)棋落子,堵住缺口,嘆道:“堵不如疏,長此以往,棋盤必崩。”
“棋盤崩,棋子皆亡也,無一得以幸免。”趙無傷直起腰板,撫摸胡須,嘆道:“且再看看吧。”
聶抗蹙眉,“觀之無用,拖下去還是死路一條?!?br/>
“可是贏了,我們還是死路一條,天子不會放過我們?!壁w無傷闔目,握緊拳頭。
聶抗將棋子放回棋盞,雙手抱臂,緩緩言道:“朝政敗壞,乃是十幾年前之事,僅憑你我二人難以力挽狂瀾。大司徒等人有時也不過是水前舟船,他們不想走,但是他們背后的官吏卻推著他們走?!?br/>
“幼節(jié),你說這天下,會好嗎?”趙無傷睜開眼,問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聶抗搖頭,“眼下西北邊患雖除,然則北患依在,國朝內部異心紛生,百姓苦不堪言,我真的不知道?!?br/>
有些事情不是他們不懂,正因為他們懂,所以才顯得無奈。沒有人是正直無私的,沒有人真正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情。當私心和忠直碰撞在一起,就會變成猶豫。
趙無傷是這樣,聶抗也是這樣。
行宮西北角,聶嗣以及他麾下的三百名光祿勛士卒扎營在此。他們在這場狩獵活動中存在感并不強。因為守衛(wèi)天子的部隊極多,除了執(zhí)金吾和衛(wèi)尉府衙士卒,還有南北兩軍數(shù)萬將士,他們只能算是跟著過來公費旅游或者是打醬油的。
當然,對于少數(shù)人來說這是一個展示騎射的好機會,可對于聶嗣來說,就是過來公費旅游的。
刷!
箭矢激射而出,‘梆’的一聲釘在樹上。
五十步外,騎在馬上的聶嗣緩緩放下弓箭??粗约簯K不忍睹的成績,再看看身旁陰休和夏陽悌的成績,聶嗣默默捂臉。
他的騎射功夫和陰休等人相比還是有些差距,個子不高的夏陽悌騎射功夫也比他要好。
“少君,再來一次?”崇侯翊從旁遞上箭矢。
聶嗣點頭,深吸口氣,接過箭矢,張弓搭箭。他的雙臂只能開一石弓,故而射程限制在七十步以內。陰休、夏陽悌、閻軌等人用的都是兩石硬弓,故而射程較遠。
這一次,聶嗣全神貫注。
咻!
箭出!
眨眼間射在樹心掛著的靶子上。
“伯繼好箭!”陰休在一旁稱贊。
朱逢生也是連忙點頭,“兄長好箭!”
而后,一眾勛貴子弟,紛紛出言稱贊聶嗣好箭。
聶嗣嘴角抽搐,而后抱拳,淡淡道:“諸位都是好箭!”
一邊,曲周邯笑著道:“兄長,這個聶嗣著實有趣,箭術實在不怎么樣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