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慈悲……”
晌午的時候,徐言已經(jīng)站在了峽谷里,看著遍地的尸體與這片被鮮血染得發(fā)紅的大地,小小的道士,眉峰緊蹙。
上千具尸體,死像更是慘烈至極,有人腸穿肚爛,有人直接被梟首,還有人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森白的骨頭茬子上纏著五臟六腑。
如果是尋常的少年,看到這副慘烈的景象非得被嚇?biāo)啦豢?,就算來過多次的張河,真正站在死人堆里的時候,他的臉色也是慘白慘白。
徐言卻僅僅是皺著眉,臉色不變。
在修道之人眼里,世人不過是一副皮囊,最后都會歸于虛無,化成一捧黃土,在豬的眼里,就更沒有生死之念了。
如果總記著生啊死的,豬還能吃肥么。
徐言畢竟不是真正的豬,看到眼前的無數(shù)尸體,他的心頭也是震撼至極,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又何況他這個道士呢。
一旁的張河干嘔了一聲,瞇縫著眼睛開始在尸體中翻找了起來。
動作慢了可不行,元山寨那么多人呢,這頓死人飯至少有大半的元山匪都會過來,落在人后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如果到了黃昏,他們這些人是必須要退走的,因?yàn)殡S著黑夜來臨的,是無數(shù)被血腥引來的野獸。
“快點(diǎn)徐言,在不動手可就沒得吃了!”
張河喊了一嗓子,開始自顧自地翻找了起來,他說的沒得吃,是沒了好處的意思。
死人是多,元山寨的活人也不少。
對于張河的提醒,徐言無動于衷,他輕輕嘆了口氣,緩步走進(jìn)戰(zhàn)場的中心,找了塊還算干凈的空地,抖道袍盤膝而坐。
徐言不想翻動那些尸體,不是他害怕,而是他所看到的景致,與那些元山匪不同。
在他眼里,龐大的戰(zhàn)場上,有無數(shù)冤魂在翻飛涌動!
除了冤魂之外,一片薄薄的灰霧覆蓋著整個峽谷,那是煞氣,被大戰(zhàn)所引動而來,從那些戰(zhàn)死的悍卒身上凝聚而出的兇煞之氣。
煞氣傷神,只要不是久留戰(zhàn)場,這種程度的煞氣還無法傷到那些殺人如麻的元山匪,更傷不到以心養(yǎng)豬的小道士。
徐言不怕那些煞氣,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忽視掉漫天飛舞的冤魂。
他只是有些不忍罷了。
剛剛盤坐下來,離著徐言不遠(yuǎn)處,有一具殘破的尸體動了一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從泥土中抬了起來。
對方的盔甲全是血跡,看不出是普國還是齊國的人,半個身子幾乎被砍斷了,僅有著一絲血肉相連,這位應(yīng)該是昏死了過去,半天之后才被劇痛又給疼醒了過來,而且眼見是活不成了。
再高明的神醫(yī),也救不回這種半個身子都要斷了的傷者。
血臉抬起來之后,猙獰得猶如惡鬼,大口喘著氣,左右看了看,忽然盯住了不遠(yuǎn)處的小道士。
“小兄弟……幫個忙!”
那人幾乎是咬牙說了一句:“送老哥一程!”
遍布尸體的戰(zhàn)場,瀕死的邊軍猶如地府中爬出來的惡鬼,胸口劇烈的起伏預(yù)示著他的生命即將耗盡,而這種清醒時候的死去,最為讓人痛苦。
他想要找人來上一刀,那樣會痛快許多。
“幫!幫!忙!”
牙齒崩裂的脆響中,血臉軍士咬碎了牙關(guān),他沒有呼喊,而是帶著期望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對面的小道士。
“好!”
徐言從新站了起來,彎腰拾起一柄殘破的鋼刀,他彎腰的時候,遠(yuǎn)處的張河正好將目光望來。
“這種場面都沒被嚇個半死,心夠狠的啊,說什么道家人,方外人,沒心沒肺才對,多撈點(diǎn)好處吧,你撿到的東西可有我一半呢……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