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是衛(wèi)瑜十八歲的生辰。

????一大早，她就被百合和銀杏提溜了起來。穿上新做的繡刻絲瑞草云雁廣袖綾鸞衣，外面搭著兔毛的收腰純白坎肩，烏發(fā)整齊地束成高椎髻，斜著插了一支鏤空的孔雀釵，鬢下飾著兩串印金片，薄如蟬翼。當(dāng)真是膚如凝脂，眉目如畫，讓人看著由內(nèi)而外地舒服動人。

????全家人坐在一起用了早膳，衛(wèi)瑜咬著長壽面，在眾人的監(jiān)督下一點點地不咬斷吃干凈了。

????鎮(zhèn)國公和朝容長公主送的是一把翡翠精琢而成的長命鎖飾。衛(wèi)治親筆寫了一首長賦，詞藻不甚華麗，卻樸華真情，令人動容。衛(wèi)珩夫婦贈了她一冊極難尋的前朝書法家的習(xí)本，而衛(wèi)瑢送的是親手雕的一把木劍，劍柄上面還刻著一個瑜字。

????衛(wèi)瑜滿足地一一收下，讓百合放了起來。

????來客最早的并不是衛(wèi)瑜以為的杜珂或東陵依依，而是蕭澹。只見他依舊白衣翩然，如在寒天中的一縷暖風(fēng)，讓人熨帖。

????衛(wèi)瑢用胳膊戳了戳衛(wèi)珩，小聲哼唧道：“蕭大哥來的這么早，肯定不是奔著祝賀我來的…”

????衛(wèi)珩笑而不語，拍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

????果然，蕭澹在問過禮后，直接與衛(wèi)瑜到一邊說話去了。

????連衛(wèi)治也湊了過來，翹翹胡子不滿道：“哼哼，連我這個老師也拋到腦后嘍…”

????衛(wèi)瑜不曉得身后的幽怨，與蕭澹一邊走著一邊道：“阿拙，今年給我備了什么禮物？”

????“禮物？并沒有準(zhǔn)備啊?！笔掑ＰΦ那逅?，“我是來參加阿瑢的狀元宴的，為何要給你帶禮物？”

????“…你！”衛(wèi)瑜氣的牙癢癢，臉鼓鼓道，“那你來找我做什么？狀元宴出門右拐！”

????蕭?？吹男睦锶彳洠坪踹@段時間來的壓力與勞累都一掃而光了。他多想像小時候那樣，在她生氣的時候用指頭去戳她圓滾滾的臉，直把她戳的自己忍不住笑開。

????而如今是不能了，他的手頓了頓，還是背到了身后。

????又走了一段，見蕭澹還沒有改口，衛(wèi)瑜忍不住斜眼去看他，這個角度正看見他好看的下頜，以及微笑著的唇角。

????垂下頭，突然覺得自己也好好笑，嘴角動了動，也牽起了弧度。

????兩人走著走著，蕭澹慢條斯理地開口道：“禮物嘛，也不是就沒有…但效果，我可保不準(zhǔn)。”

????“嗯？”衛(wèi)瑜猜不透。

????回過神來，只見被蕭澹引著竟走到了祖父衛(wèi)治的院落中。因他喜靜，這處院落較偏寂，所以才走了這么長時間。

????“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禮物在這里。”蕭澹神秘地笑笑，用指頭在唇角點了點，放慢腳步輕輕地走進去。

????這一舉動充分激發(fā)了衛(wèi)瑜的好奇心，她不禁屏住呼吸，提起裙角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然后……就看見蕭澹輕車熟路地把他老師的筆墨紙硯搬了出來，鋪開一張空白的長卷軸，笑瞇瞇地指了指衛(wèi)瑜。

????“這是…做什么呀？”

????“贈你一幅畫壇師匠耘木子的美人圖，親筆現(xiàn)做的。”蕭澹一邊低頭研墨，一邊道。

????“…那你剛剛那么輕聲輕腳的干嘛吶？”

????“哦，怕那個這不讓動那也不讓碰的小書童還在。”

????“……”

????很快的，蕭澹的墨就磨好了，指了指旁邊石頭，示意衛(wèi)瑜擺個姿勢。

????衛(wèi)瑜有些沒脾氣地走過去，隨意地坐在了大石頭上，并沒有多余的造型。

????蕭澹也不多求，復(fù)而低頭開始描畫起來。

????小時候他就常常拿衛(wèi)瑜練筆，坐著的、站著的、哭著的、笑著的…一年又一年，周而復(fù)始。他用畫來記錄著衛(wèi)瑜的成長，書房中堆的滿滿的都是她。

????但不記得從哪一年開始，他的畫就斷了，至此再也沒有動過筆。

????人人都道耘木子擅花鳥，卻不知他畫的最多的，是人像。

????只是除了她，再沒有畫過別人罷了。

????看著蕭澹認(rèn)真地作著畫，衛(wèi)瑜心中也很是懷念。

????一方面為重拾小時候的記憶而感動，另一方面也忽然憶起在馬場時和杜珂說過的話。如今看來，只是說起來容易，自己與蕭澹的相處方式已成習(xí)慣，若要保持距離，哪能是說走就走的了的？

????不知過了多久，就這么神飄海外，恍恍惚惚間，蕭澹收起了最后一筆，舒了口氣抬頭道：“完成了。來看看，對這禮物可還滿意？”

????衛(wèi)瑜像是被驚醒，起身走到蕭澹身旁看去。

????畫面中的女子正是她今天的打扮，明眸瓊鼻，唇瓣不涂而朱，閑閑地倚在石頭上，神情淡靜，像是在想著些什么，透著一股子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