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謀殺的源頭
　　
　　入海越深，法洛莎越感到心悸。深海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她在出發(fā)前就有心理準備，但這種形式的危機又牽起了來自遠古的恐懼。
　　
　　“阿奎利亞的村姑，你怎么敢謀殺我?！鄙衩鞯穆曇艮Z然炸響，在法洛莎腦海當中久久回蕩。
　　
　　她從穿梭機的艙位上被這聲音震醒，法洛莎恍恍惚惚，方才她還為青春而興奮，現(xiàn)在又感到一絲恐懼。來自神明的吶喊仿佛幻覺，又像是它就隔著一艙之遙。
　　
　　仔細聆聽，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明確能聽到的只有革新號的引擎聲，改裝過的螺旋槳高速轉(zhuǎn)動，兩道氣泡狀的航跡拖在船后，像條分叉長尾，拖出上百米。周圍青年海裔不斷溝通，時時都在發(fā)出聲音，但隔絕深海，聽不清晰。
　　
　　它們隔著窗戶游動的軌跡越來越亂，仿佛受到某種刺激。
　　
　　是的，神明就在這里，不遠不近，他們在深海中航行就像在神明的血管當中前進，如一滴鮮血流淌在神明的巨大身體當中，大海就是神明，這尊覆蓋星球70%面積的巨神，在一千年前掌控著神座，令所有其他力量覬覦者不敢輕舉妄動。
　　
　　它還在吼叫，海洋本是它的領(lǐng)域。法洛莎蜷縮在座位上，在皮革墊上跪著，她弓起腰，期望自己能好過一些，不斷顫抖。然后她感到壓抑，躺在并排的皮革座位上開始發(fā)燒，額頭滾燙。
　　
　　“做錯了，法洛莎·德·阿奎利亞?！鄙衩鞯某庳熢诜迳X中隆隆回響，“你做錯了。死亡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失格的符號，不是狀態(tài)的變化?！?br/>　　
　　察覺到法洛莎的異樣，徐煬十分焦急。
　　
　　“生病了嗎？”徐煬趕忙撫摸法洛莎的肩膀，“法洛莎？”
　　
　　她迷迷糊糊，連徐煬的聲音聽起來都很遙遠。
　　
　　“不……”法洛莎哀鳴。
　　
　　“你殺了我，”神明的聲音愈發(fā)刺耳，“你改變了世界的進程，你害得無數(shù)魔女受難，你讓自己的同類被人類虐殺，秩序倒錯，你引發(fā)了這一切，你是歷史的罪人。歷數(shù)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一切流血和暴力，一切罪孽皆與你有關(guān)；痛苦與折磨無窮無盡，皆因你一人而起。法洛莎，你是罪大惡極之人?！?br/>　　
　　徐煬將法洛莎緊緊抱在懷里，她一言不發(fā)，呼吸變得急促。
　　
　　“你還好嗎？”徐煬緊貼著法洛莎的額頭，“我給你拿藥來。”
　　
　　他從未想過法洛莎也會生病，現(xiàn)在看到她這番模樣，痛苦幾乎感同身受。他將法洛莎平放在座位上，去找穿梭機的藥柜。
　　
　　“不用了?！狈迳p輕開口，她睜開眼睛，露出一個疲倦的表情，試圖微笑，但做不到，她將一只手蒙在自己眼上，此時的她一睜眼就會看到變亂的歷史與燃燒的世界，連思考都很為難。
　　
　　“我們現(xiàn)在回去？海里不是個好地方。”徐煬壓低聲音，盡他所能讓法洛莎感到安心。
　　
　　“神明死了?！狈迳p聲說。
　　
　　“祂早已遠去?！毙鞜矒崴?br/>　　
　　“我聽到了祂的聲音，一定有一個源頭在附近?！狈迳沃眢w坐起來，眼前仍然盤桓著那些死掉的人類和被屠戮的魔女。
　　
　　莉拉釋放魔力掃描周圍，很快偵測到埋在不遠處海底的奇異之物。
　　
　　“是存在未知障礙物，我們得避開?！崩蚶{駛革新號變向準備繞開，引擎在深海中發(fā)出陣陣轟鳴。
　　
　　“如果我們不去看一看?！狈迳瘒@氣，“它還會一直影響我，一直在深海之中對我吼叫，無論獻上禮物還是做什么，我們都得去……看一眼?！?br/>　　
　　她不想逃避。
　　
　　為了追尋法洛莎精神影響的源頭，革新號一直開到那朦朧死物頭頂上，開啟探照燈。
　　
　　距離越近，法洛莎腦海中刺耳的詛咒和尖嘯越來越激烈，她踉踉蹌蹌走到船邊，身體傾斜，然后壓在穿梭機舷窗上，睜大眼睛直視躺在海底的古物。
　　
　　徐煬也走到法洛莎身邊觀察，革新號兩側(cè)強效主燈的光芒刺破烏黑海水，照亮存在于它們下方的幽玄之物。
　　
　　最矚目的是一支黑色箭矢狀的大型分節(jié)導(dǎo)彈，它懸在一個輪廓驚人的可怖軀殼上空，從中間被折斷，前段是戰(zhàn)斗部，已經(jīng)引爆而消失不見，在那巨大身體的胸口處炸出一個直徑20米左右的深坑。它后半段則被一只僵死的觸須給抓緊，簡直像是把利刃捅進了自己的身體一樣。
　　
　　護衛(wèi)在穿梭機兩側(cè)的海裔們一看到它，便激動地向它游去，在它身旁游弋。這尊身軀有著多條肢體，像蜘蛛與章魚的混合體，每一條肢體都遠比軀干本身要長，分成7、8段肢節(jié)，大部分肢體都埋在海底細沙底下。
　　
　　巨型生物周身都覆蓋著厚重、堅韌的棘皮，導(dǎo)彈破壞了它的胸口，而在破損的兩肋處，依稀可見大量漆黑蠕動的未知纖蟲，它們盤踞其上，隨渾濁海水的流動而不停擺動身體，像一撮撮毛發(fā)在不斷顫抖，稍微觀察之后，徐煬便發(fā)覺它們的運動并非毫無規(guī)律，而是有節(jié)奏地晃動，簡直像是在用某種密文向革新號傳達信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