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很緊張,額頭一層細(xì)密的汗珠不斷往外冒,時不時抽出張紙巾擦拭。
卓歌把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他也沒有任何懷疑,一飲而盡。喝了茶,看上去也很口干舌燥。卓歌再給他添一杯,他照樣一口喝光,索性直接把茶壺放在他面前。
他一連喝了好幾杯茶水,才緩了過來。
只是,額頭的細(xì)密汗珠絲毫不停歇。
三人都好奇地看著他。他很瘦,******,著裝樸實,面容似乎沒怎么打理過,胡茬青黑色厚厚一層,眼袋發(fā)黑發(fā)腫,看上去很頹唐,好一陣時間沒休息過的樣子。
他似乎精神不是很集中,都沒怎么往三人這邊看,一雙眼睛始終朝下看著,都沒轉(zhuǎn)過水平線,坐姿也是含著胸,扣著肩,緊緊并著腿,很保守,這顯得他十分不安。
可以不夸張的說,他看上去渾身都是弱點。
黎清秋不由得想,這就是被透明噩夢摧殘過的人嗎?
顏承開口說:
“這位客人,你看上去很累?!?br/> “是的,是的,累,我很累,一個月了,每天都只能睡三四個小時,我受不了了,累,我真的很累?!?br/> 他一說話,立馬就能感受到其精神狀態(tài)十分不穩(wěn)定。
顏承將這個男人的茶杯拿過來,然后親自為他添茶,遞給他時,輕輕敲了敲茶杯。
“先生,放輕松一點?!?br/> 男人下意識地看著被推開來的茶杯。清茶中豎著一根茶梗,茶梗微微轉(zhuǎn)動著,激起十分輕的漣漪,一圈接著一圈??粗粗?,莫名地,他躁動的狂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黎清秋有些吃驚。顏承的手段很高超,幾乎沒有什么復(fù)雜的動作,就讓這個明顯焦躁不安的人安定下來。這是她一個高級夢師也無法輕而易舉做到的事,她需要提前布置夢境立場。
男人說:
“我現(xiàn)在,好多了?!?br/> “那,告訴我你的名字,然后把你的故事講一講。我會做一個合格的聆聽者?!?br/> “我……我叫徐定茂,家住景明路433號9棟四單元601,職業(yè)是一名程序員,目前單身……”
“嗯,請繼續(xù)說?!?br/> “大概,是的,大概是一個月前。那天,應(yīng)該是十二點,晚上十二點。我修好了公司小程序的一個bug,然后點了一份肯德基。很慢很慢,大概一個半小時,才送上門來了。門外的燈壞了,你知道吧,我看不清楚外賣員的臉?!?br/> “是的,晚上的話,的確看不清?!?br/> “然后,我拿著炸雞套餐進(jìn)了臥室。剛打開包裝,我就看到里面有一本書,沒有封面,所以我不知道名字。你點過外賣嗎?很多商家都會有小禮品,我以為這是肯德基的小禮品,就沒有在意?!?br/> “嗯,能理解?!?br/> “吃完了炸雞后,我就翻開那本書。我并不是想看,只是放在我桌子上,我隨手就拿起來翻一翻。我覺得,很多人都會有這種下意識的動作?!?br/> “是的,我也會隨手翻一翻放在桌子上的書,然后瞥一眼,就放下?!?br/> “是啊,我該放下的??瓤瓤取以摲畔碌?,我不應(yīng)該看那本書,應(yīng)該像平常一樣,隨便看一眼,然后立馬扔進(jìn)垃圾桶的。我的錯……咳咳咳……我不該看的?!?br/> “先生,沒事的。這里什么也沒有,沒有那本書,請放心,我會保護(hù)你的安全?!?br/> “不,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沒有看過那本書,一點都沒看過,怎么會明白……明白我的心情。”
“那你能講講嗎,或許我能體會你的心情?!?br/> “咕?!馈沁@樣的,咳咳咳……我翻開那本書,是本小說,你知道嗎,就是那種刊登在垃圾報刊上的地攤文學(xué),印刷也很糟糕,比盜版還盜版。但是,咳咳咳……我不知為什么,就是沒忍住往下看……我不喜歡看書,一點都不喜歡,但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直往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