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余人收縮兵力,減少山林中對抗之后,高句麗五部貴族終于和他們的部族取得了聯(lián)系,那些生活在各部領地上的高句麗人,在得到了王室放權的消息之后,一個個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幾乎不用什么動員,五大部族的青壯們自己就收拾好了行裝,背著武器,背著口糧,告別家人,三三兩兩地向國內城走去。
短短幾天時間,國內城就迎來了四五萬名各部族的戰(zhàn)士,并且剩余的援軍仍在源源不斷地從各方趕來。
只是。
這群烏合之眾,也配叫軍隊?
就憑他們,也想擊敗漢軍?
拔奇站在城頭,冷漠地望著不斷從東面進入國內城的,相互之間還在嬉笑打鬧,像是來參加秋游的部族士兵,心中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悲涼,而他心中原本因為伯固和五部貴族們妥協(xié),而對自己地位產(chǎn)生動搖的懷疑也蕩然無存。
然而不是所有高句麗人都見識過漢軍的武勇,這些年來,高句麗在長白山稱王稱霸,許多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了一種幻覺。
我們很強。
站在拔奇身邊的年老貴族就是這么覺得的,這位老者趴在城墻垛子上,眉飛色舞地看著吵鬧的人群,看著自己部族的兒郎們矯健的身姿,為他們大聲喝彩,“哈哈哈,有如此強大的軍隊,我們何須害怕漢人?”
這些貴族們嘴里說著話,還不時地斜過眼,向拔奇瞥上兩眼,那意思似乎是說,你們王室平日里趾高氣昂,到了關鍵時刻,還不是得放下身段,哀求我們五大部族?
拔奇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又跳,但是考慮到當前局勢,最后還是選擇了忍耐。
可是拔奇越看越來氣,越聽越窩火,最終,他再也沒有心情,不再理會那些五部貴族的自我吹噓,轉身離開喧鬧的人群,坐上馬車就來到了高句麗王宮。
伯固還在寢宮里等候消息呢。
“父王,這些人根本無法對抗?jié)h人的軍隊,即使來再多也沒用。”拔奇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心和憂慮。
伯固在床上稍微直起了身子,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自己兒子,卻沒有說話。
“以這些部族軍隊的裝備和紀律來看,比起我們王室的軍隊都遠遠不如,簡直就是剛剛扔下鋤頭的農(nóng)夫,烏合之眾。”拔奇壓低了聲音,急切地繼續(xù)說道:“即使是經(jīng)歷了春天那一場慘敗,現(xiàn)在的王室軍隊,面對五部聯(lián)軍,也能勉強戰(zhàn)個平手?!?br/> 伯固抿了抿嘴,拔奇連忙把放在一旁小桌上的參湯端起來,送到父親嘴邊。
“繼續(xù)說。”
拔奇有些猶豫,似乎是難以啟齒,“部族軍隊不是王室軍隊的對手,王室軍隊又不是漢人的對手,這樣說來……”
“這就是本王為什么要召集他們過來。”伯固有些失笑地說道。
喝了一口參湯,伯固枯黃的臉上增添了幾分紅潤,說話聲音也變得有了些力氣?!八麄儽緛砭筒皇菨h人的對手,這些蠢材和本王一樣,當年都曾在耿臨的腳下匍匐求饒,怎么如今就忘記了呢?”
就在不到二十年前,漢朝和高句麗之間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戰(zhàn)爭,當時玄菟郡太守耿臨親率一千人出征,就在這國內城下打得高句麗人跪地求饒,那時高句麗的主戰(zhàn)派正是現(xiàn)在的年老貴族們。
拔奇愣住了,他可不相信會有人的記性這么差,“那他們的自信從何而來?”
“本王告訴他們的。”
伯固的聲音中透出幾分譏誚,“本王告訴他們,漢人朝廷如今衰弱得不成樣子,他們在襄平城下聚齊了二十萬大軍才擊敗了我們高句麗三萬人,并且死傷更為慘重,這次大舉進犯只不過是漢人在虛張聲勢,想討回一些面子而已?!?br/> “?。俊卑纹鏌o法理解自己父親為何要編造這樣的謊言來欺騙他人。
“本王是為了你的王位啊,我的蠢兒子。”伯固見拔奇還是轉不過彎來,終于忍不住輕罵了一句,搖頭嘆息起來。
高句麗國內的形勢是眾星捧月,王族在國內城周邊居于絕對強勢的地位,而五大部族星羅棋布地居住在更遠處的山林中,王室也插不進手。
雖然對于任何一個部族,王族都有絕對的力量優(yōu)勢,但五大部族若是聯(lián)合起來,實力比起伯固掌握的王族也不怎么遜色。
這一次漢軍遠征高句麗,關羽率領數(shù)萬大軍直撲國內城,正面迎擊漢軍兵鋒,同時受到戰(zhàn)爭影響最大的,正是國內城周邊的富庶地區(qū),這里的百姓都是忠于伯固的高句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