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罨撒葛正躺在床上養(yǎng)傷,心中想的卻是昨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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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事發(fā),他雖然被穆宗下旨杖刑二十,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行刑的人頂多打得他皮開肉綻,雖然看上去血糊一片甚是凄慘,卻只是皮肉之傷。他身強體壯,素習(xí)弓馬,昔年在沙場上也是受過傷的,這點皮肉小傷根本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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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衛(wèi)軍指揮使的位置雖然丟了,但是其他的職位沒動,所以他心里很篤定,穆宗只是小懲大戒,并不會影響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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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朝中上下嫉妒他的人不少,再加上這次他殺了不少人,結(jié)了不少仇家。當(dāng)日他帶著人去抓李胡父子,許多人都是親眼看到烏骨里被抓,所以他庇護烏骨里的事情并不隱秘,被人曝出來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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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沒想到,穆宗沒有找他過去罵一頓,而是這么大張旗鼓地傳旨打他一頓,難道是之前殺的人太多,穆宗為了平息眾人怨氣,才如此做的嗎?又或者是他最近權(quán)勢太盛,以穆宗多疑的性子,是打算在眾人面前平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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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向來是個不吃虧的性子,既然挨了打,就不能不找點好處回來。所以這頭才挨完打,那頭就立刻派人將此事告訴了胡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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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第一眼就看出,眾人眼中那精明強干的蕭家長女胡輦,其實是個心腸軟、重情義的好姑娘,這也恰恰是他看中胡輦的地方。所以他在想,當(dāng)她知道他因為幫助她的妹妹而受刑丟官的話,她會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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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來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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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就聽得心腹高六進來道:“大王,有客來?!?br/> ?
罨撒葛一喜:“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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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六卻道:“是翼王?!?br/> ?
罨撒葛微一皺眉,思忖他來做什么。昨天他挨了打,蜂擁而來探望的親貴朝臣便有許多,他不耐煩理會,便讓高六都拒了,所以能夠通過高六通報到他面前的,自然是一些特殊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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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得高六解釋:“翼王畢竟與旁人不同,再說,老奴看他這次的神情,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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罨撒葛嗤笑道:“怎么不對?是有些興奮,還是有些幸災(zāi)樂禍?”這個敵烈,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東西,還能玩出什么花樣?想了想,他道:“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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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因挨了打,又值盛夏,便伏在榻上,光著涂著藥的上身。照說這樣是不宜見客的,但罨撒葛并不把敵烈放在眼中,就這么大剌剌地讓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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罨撒葛受杖刑被削職,近衛(wèi)軍指揮使的位置落入耶律賢之手的消息,也傳到了敵烈耳中。敵烈沒有想到,自己盤算好的局,竟然出現(xiàn)了這樣的變化,不由得跳了起來:“什么?給了明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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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侍從見狀忙問:“大王,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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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烈心煩意亂地揮手:“沒事,沒事,你下去吧……”見侍從欲退下,忽然想到一事,叫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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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站住,靜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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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烈心煩意亂地來回走了幾圈,忽然停下腳步,問他:“前些天頭下軍州送來的那幾個絕色女奴,都還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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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從忙道:“在呢,大王,您是不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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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烈冷笑一聲:“你去把最好的兩個挑出來,明日一早備車,隨我去太平王王府?!?br/> ?
罨撒葛挨打削職,這本就是他預(yù)料中的事,可是為什么近衛(wèi)軍指揮使的職位會落在那個病秧子耶律賢的頭上呢?他自負地以為算無遺策,那么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變故?橫帳三房明爭暗斗這么多年,他太了解穆宗了,他不相信他能如對外展示的那樣,真的把耶律賢當(dāng)成自己的子侄、當(dāng)成皇位的繼承人一樣看待。他不相信穆宗會將皇位交給旁支的人,而不是太宗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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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去打探一下,罨撒葛受刑削職以后,到底能不能在穆宗面前翻盤,以及穆宗和罨撒葛有沒有懷疑到這件事與他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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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次罨撒葛還能翻身,他就等待下一次的機會;如果不能,那他就可以直接踩下罨撒葛,對仗耶律賢,并且力爭憑著在穆宗面前的表現(xiàn),把太宗留下的國阿輦斡魯朵的權(quán)力握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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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太宗之子,憑什么不能爭一爭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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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烈握著拳頭,惡狠狠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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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敵烈便帶上從自己頭下軍州精挑細選出來的女奴中最漂亮的兩個,以及一些藥物、禮物,去了罨撒葛的太平王王府。他一進來便見罨撒葛伏在榻上,背上盡是杖刑之傷,皮開肉綻,青紫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