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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荒記 第十七章 猛志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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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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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聲喧呼如沸,恍惚中,他仿佛聽到有人在哭喊著自己的名字,想要應答,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響。只覺絢光霓彩漫天怒放,自己如羽毛般懸浮起來,天旋地轉,朝著那燦爛的陽光、無垠的碧虛回旋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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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拂面,陽光煦暖,仿佛母親的手在摩挲著自己;湛藍的天穹無邊無垠,多么象大海呵,就連那朵白云也幻化成了一葉白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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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父親坐在船頭,朝著自己揮手微笑,身后碧波浩淼,金光粼粼,蜃樓城閃耀著水晶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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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陽光透過洞隙,折射在蜃怪的打開的殼扇里,絢光四射,他和拓拔野正坐在巖石上,燦然大笑著將未來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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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晚霞滿天,雪白的沙灘上篝火熊熊,映紅了纖纖的如花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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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月華如水,西海泥灘薄冰如鏡,晏紫蘇微笑著熟睡在他身側,睫毛、秀發(fā)上凝結著淡淡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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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底怦然一跳。天上的白云聚散離合,疏忽萬變,多么象她呵,多么象她那或嗔或喜、或哭或笑、千變萬化卻又美麗如一的容貌。就連狂風吹在耳畔,也仿佛是她銀鈴般回蕩不絕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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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呆頭呆腦的,真象一只大笨熊?!?br/>  ?
  “呆子,你知道這蟲子是什么嗎?叫做‘兩心知’。從今往后,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的喜怒哀樂也全部操在我的心上啦?!?br/>  ?
  “好兇!你想要嘗我的舌頭,又何必非要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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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過了這么久才認出我么?姐姐真是白疼你啦?!?br/>  ?
  “我殺人如草菅,為什么偏偏對你下不了手?難道你……你當真是我命中注定地魔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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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誰說我喜歡你啦?你這呆頭呆腦、又臭又硬、一點就著的臭木頭……哼,現(xiàn)在天下之大,再沒我容身之地。我只能和你這爛木頭綁在一處,載沉載浮了。你……你可不能撇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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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不成!從今往后。你的心里只許想我一個人。臭小子,剛說完的話,你便想要反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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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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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嗔言笑語繽紛交疊,他地心里漸漸變得說不出的歡悅和寧靜,迷迷糊糊中,忽然又看見火焰沖天,獸騎狂奔,人們哭喊慘叫,踉踉蹌蹌地在殘垣斷壁之間穿梭,被呼嘯而過的騎兵持矛穿胸貫起?;虮坏豆赓咳粩芈漕^顱,鮮血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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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萬里荒野,白骨累累。鷲鳥漫天盤旋,老人顫抖著站在狂風中,茫然四望,淚水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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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赤裸的女人曲蜷在起伏的草浪里,鮮血在身下流淌。孩子哭泣著抱住她,迭聲叫著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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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這些年來跋涉過的千山萬水,看見刀光劍影??匆娒苋绫┯甑臋M空箭矢,看見悲嘶倒地的馬獸,看見哀哭的人、恐懼的眼睛、飛濺著地漫天鮮血……看見了那些在他腦海里縈繞不去的苦難和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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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驚濤駭浪層層疊疊地怒掀排涌,父親昂然站在飄搖跌宕的船頭,衣裳鼓舞,身子卻銅澆鐵注似地一動不動,轉頭對著他大喝:“站直了!喬家男兒就算是死,也絕不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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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猛地一顫,象是突然被喝醒了。登時感到一陣錐心裂骨的燒灼與痛楚,十指瞬時松脫,被狂風呼卷,直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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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蚩尤!”烈煙石沖天飛起,將他緊緊拽住,指尖劇烈地顫抖著,心中那桎梏的痛楚,隨著心臟的每一次搏動而猛烈擴張,仿佛要將她從內到外,撕裂成萬千碎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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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狂舞,他的頭發(fā)燒起來了,然后是他地臉容,他的身體。他沒有燒死在赤炎山中,沒有燒死在蒼梧淵底,卻為什么偏偏燒死在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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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淚水奪眶,欲呼無聲。撕心地痛楚、洶涌的柔情,交織成灼身烈火,窒堵得她無法呼吸。右手顫抖,強忍劇痛,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腕,左手反握住伏羲牙,一點一點地奮力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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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寸……四寸……三寸……再抽拔出幾分,便可以重新插回他的脊骨。當是時,漫天赤紅的火浪中,突然亮起一道橙色的刺目光芒,狂飆似的迎面沖到。她心下一沉,已來不及發(fā)力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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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蚩尤身子驟然翻轉,鮮血飛濺,左臂被那道光浪齊肩卸下,連著苗刀,在藍天中悠悠飛旋,光芒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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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下方傳來海嘯雷鳴似的歡呼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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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遠玄騎著麒麟呼嘯而過,凌空盤旋,縱聲大笑道:“九黎苗賊,爾等大勢已去,拓拔小賊已經葬身鯤腹,蚩尤也已被寡人打敗,你們是要棄暗投明,保全性命,還是執(zhí)迷不悟,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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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指尖顫抖,悲怒恐懼,在那心鎖寸寸緊箍之下,真氣岔涌,劇痛如絞,竟似什么力氣也使不出來了,更毋論拔出伏羲牙。淚水方一涌出,便被烈火蒸騰成了輕煙,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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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蚩尤的手指微微曲攏,象是被那斷臂、火灼地痛楚震醒了,只聽他重重地“呸”了一聲,哈哈狂笑道:“帝鴻狗賊,就憑你也能打得敗我,打得敗拓拔?九黎男兒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豈會向你這等妖魔屈膝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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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狂飆鼓卷,“轟:地一聲爆響,蚩尤沖天搖曳,血浪噴卷,左腿又被鈞天劍凌空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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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野喧沸,遙遙聽見晏紫蘇嘶聲叫道:“姬遠玄!你再不住手,我就殺了你娘……”斷斷續(xù)續(xù),很快又被歡呼、嘯喊聲徹底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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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照在姬遠玄的臉上,如鍍黃金,他目中光芒閃耀,斜斜高舉長劍,對著晏紫蘇的方向。一字字地朗聲道:“寡人自決意統(tǒng)一四海,造福蒼生,便已將個人生死榮辱置之度外。比起天下百姓、千秋大業(yè),無論是誰。無論何等犧牲,都微不足道。晏國主,你若真想救他,便立刻棄暗投明,和他一起轉投寡人麾下。否則寡人惟有將他碎尸萬段,以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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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蚩尤雙腿、一臂俱斷,周身火焰卷舞,已是奄奄一息,但怒火填膺,神智卻是說不出的清明。嘶啞著嗓子,仰頭大笑道:“好一個寡廉鮮恥的妖魔孽障!你當殺了喬某,天下人便會向你屈服么?要殺要剮。只管來罷,喬爺爺我就算死了,魂魄也當化作漫天星辰,千秋不滅。我要親眼看著拓拔如何踏破朝歌山,血洗陽虛城??诚履愕毓奉^,祭奠所有在天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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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運足氣力,將聲音遙遙傳遍四野。九黎苗軍悲憤填膺,盡皆捶胸火嘯,振臂狂呼,遙遙如山海相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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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遠玄目光灼灼,握劍微笑道:“很好,那么寡人便如你所愿,切下你的頭顱,懸掛在昆侖之巔,讓你看看到底是拓拔小賊卷土重來呢。還是我土族大軍一統(tǒng)四海!”黃光怒卷,再度騎獸猛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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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心中驟然揪緊,強忍劇痛,不顧一切地奮起全力,將那伏羲牙從自己椎骨抽拔而出,猛然插入蚩尤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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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伏羲牙方一離體,眼前登時赤紅一片,體內烈焰飚卷,仿佛巖漿噴瀉肆虐,將她的五臟六腑、七魂六魄……全都燒熔化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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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厲聲尖嘯,臉上、頸上、臂上……突然生出濃密赤紅的翎毛,雙袖紅光沖舞,化若巨翼,火浪層疊噴涌,頓時將蚩尤朝外高高震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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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在同時,姬遠玄電沖而至,鈞天劍掄起一道數十丈長地刺目光浪,將蚩尤頭顱倏然斬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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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腦中嗡的一響,芳心如裂,剎那間什么疼痛也感覺不到了,只聽見自己的尖嘯如雷,隆隆轟鳴,體內的赤炎真氣如火山熔巖,層疊火爆,穿過那遮天紅云似的巨大雙翼,朝著四面八方席卷噴薄,要將世間一切,全都焚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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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怒舞,蚩尤頭顱螺旋破空,連著那伏羲牙一齊扶搖直上,碧天、大地在他四周急速旋轉,狂吼聲猶自回蕩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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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間,他看見天地皆赤,火焰如荼,茫茫碧野,盡化焦土??匆娝孽r血沖天長噴,宛如彗星橫貫碧虛,又象一道赤紅匹練,凝結在無邊無垠的萬里長天,獵獵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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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碧浪起伏,小舟跌宕,海鷗在藍天下回翔。他躺在晏紫蘇的腿上,就象一個嬰兒蜷曲在母親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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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狂風鼓卷,她的長發(fā)飄舞飛揚,陽光照著她暈紅地俏臉,她低下頭,撫摩著他的臉頰,嫣然一笑:“呆子,等有一天打完了戰(zhàn),我們就乘著小船,隨風四處漂蕩,到一個最遠、最遠的海島,蓋一間木屋,生一群孩子,你去打漁,我來結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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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悲喜交涌,想要點頭應答,眼前卻突然熾白一片,萬物俱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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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荒597年三月,女魃化鵬,天下大旱。黃帝殺蚩尤、夸父于涿鹿之野。蚩尤余魄化如赤氣芒旗,數月不散,夜穹絳紅如火,星月為之黯然。大荒故有諺:“蚩尤戰(zhàn)旗出,日月盡失光。旱魃女神哭,天地皆無常?!?br/>  ?
  此后六年,赤水北岸龜裂萬里,寸草不生,惟有每年三月,兩岸開遍素萼紅花,灼灼連天,相傳為蚩尤鮮血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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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六年三月,黃帝登軒轅臺封禪,大赦天下,封蚩尤為戰(zhàn)神。當夜冀州突降暴雨,赤水河決,一夜之間,萬里碧草遍生,繁花似錦,數十萬蝴蝶沿赤水河岸翩翩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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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之后,赤水兩岸四季如春,天下再無蚩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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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鼓舞,檐鈴搖蕩。窗外天藍如海,雪鷲盤旋,崔巍連綿地雪山中。隱隱約約傳來初融的冰川隆隆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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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螺宮中焚香裊裊,在陽光斜照下,時而青紫,時而赤碧?;名惒欢?。黃姖,蓐收等人屏息斂神地立于殿內,一言不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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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纖坐于上方龍床上,屏風延邐半隔,珠簾搖曳,瞧不清她的臉顏。過了半晌,才聽見她淡淡道:“黑帝遣來地密使,列位神上覺得可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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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姖徐徐道:“天吳這幾年來挾帝矯旨,獨斷跋扈,大肆排斥異己,動輒治以謀叛之罪。北海人人自危。長老會也罷,眾貴侯也罷,想必都已心懷怨恨。伺機而動。當今黑帝與拓拔龍神原系一家,又曾為他所救,情誼自非同一般,眼下又正值天吳、龍神生死決戰(zhàn),正是轉戈相向。一舉剪滅水伯的良機。依臣之見,那密使所說當非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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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蓐收沉聲道:“水伯爪牙眾多,對黑帝控制甚嚴。又豈會讓她在眼皮底下派出密使,與我族相通?以他深狡多詐地性子,我看此次多半是詐和之計,想要引誘我軍入其埋伏?!?br/>  ?
  黑木銅沉吟道:“龍牙侯謙和寡欲,無甚野心,在北海素來頗有人望,也是當今水族能與天吳分庭抗禮的寥寥幾人之一。他這半年來悄然游歷北海,說服水族貴侯對抗水伯,尚無多少成效。更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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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了搖頭,嘆道:“更毋論黑帝無根無基,形同傀儡,毫無半點實權。即便她真有扳倒天吳之意,那些水族將領又豈會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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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姖道:“圣女明鑒,水族當下將領中,依附天吳地誠然居多,但眼下封守符禺山地童將軍,當年曾被龍牙侯所救,對水伯亦暗藏不滿,否則前幾日的大戰(zhàn),也不會故意網開一面,任我們從南突圍了。只要他肯奉黑帝密旨,轉戈支持我軍,必可以打帝鴻、天吳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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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長老輕聲議論,點頭者有之,搖頭者亦有之,爭執(zhí)不下,終究還是質疑黑帝密使的人占了多數,不愿冒此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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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纖也不明確回答,淡淡道:“金門神上,陛下的東夷軍現(xiàn)已到達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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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姖道:“據凌晨青鳥來信,陛下已過南海湯山,后日晌午前當可進入南荒,與炎帝軍會師?!?br/>  ?
  殿上嘩然。連日來少昊稱病不出,眾長老只道他故態(tài)復萌,耽于酒色,荒廢了上朝,此刻聞言,才知道他竟是使了“瞞天過?!敝?,御駕親征,悄然率領東夷軍,穿過寒荒,繞過南海,從背后攻打火族叛軍與南荒九大蠻族。難怪英招、江疑近來也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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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纖道:“陸虎神與拔祀漢現(xiàn)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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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姖道:“他們已奉圣女之命,繞過中曲山,順赤水而下,朝桂林八樹進發(fā)。最快明日傍晚便可抵達涿鹿?!?br/>  ?
  眾長老又是一陣嘩然,才知素女早已與白帝布置周詳,一面故意示弱,與水、土聯(lián)軍在前線僵持;一面暗發(fā)奇兵,取道窮山惡水,突襲敵軍后方。運籌帷幄,雷厲風行,頗有西王母之風,只是沒想到竟連本族長老也一并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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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纖道:“倘若黑帝密使所言非虛,百里春秋現(xiàn)在應當已在北海,駕馭鯤魚,伏擊拓拔龍神。他與廣成子既然都已離開,剩下的尸兵、妖獸便都不足為懼。金門神上,你即刻奉我手諭,和黑帝密使一齊前往符禺山,密會童將軍,明日黃昏前務必將鬼國尸軍就地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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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姖肅然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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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已至此,眾人都已明白她與少昊的態(tài)度,雖然仍心存疑慮,亦不敢再有異議。當下按照她所吩咐,各自伏拜接旨,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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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散盡,纖纖才徐徐從龍床上坐起,在侍女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下臺來。大風呼卷,衣裳鼓舞,她撫摩著隆起的肚子,朝東北望去,心潮洶涌,也不知是悲是喜是憂是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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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白云翻涌,在藍天與雪峰之間,變幻著萬千形狀,就如這世事一般瞬息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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