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嗅到了一絲特別的芙蓉花香。
他哂笑:“你煲的湯?”
“對呀,奴婢煲了整整一個時辰呢!”
蕭弈攪著雞湯,似笑非笑:“錦官城是個很美的地方……趁你還活著,多看兩眼吧?!?br/> 明明是關(guān)切,蕓娘卻覺得他話里有話。
她膽戰(zhàn)心驚地咽了咽口水,遲疑地退了出去。
她走后不久,姜歲寒灰頭土臉地沖進書房。
“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他怒聲:“沈議潮那個雜碎,自以為高人一等,一來就想掌控整座朝聞院!大半夜他自己不睡覺也就罷了,還耍威風,把我們都叫起來操練,叫我們每人頂一盆水站在寒風里練身板!我不肯,他就威脅說要寫信告訴娘娘,要給我穿小鞋!”
見蕭弈正喝湯,他不禁愣了愣,“沈議潮不是立了規(guī)矩,夜里廚房不準生火嗎?你哪來的湯,好香啊,分我點兒唄?”
蕭弈拍開他伸來的爪子。
姜歲寒委屈:“蕭二哥,你倒是想想怎么解決沈議潮??!無論咱們干什么他都要插手,再這么下去,咱們的暗中勢力遲早被他察覺!要不,咱派人殺了他?反正他是娘娘的人,又不效忠咱們……”
蕭弈淡漠:“沈議潮擅長占卜問卦、觀測星象,更擅長籌謀布局,有軍師之才。我?guī)は抡边@么一個幕僚,所以這個人,我要了。”
“你要,你看見人才就想要!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效忠你……”
“要么效忠我,要么死?!?br/> 蕭弈太霸道。
姜歲寒渾身發(fā)毛,“那,可有收服他的計劃?”
“你附耳過來?!?br/> 姜歲寒傾身聽了半晌,驚訝:“明晚就動手?會不會太突然了?而且以南小五為誘餌,你就不怕她出事?”
“有我在,無妨?!?br/> 蕭弈漫不經(jīng)心地攪了攪羹湯,完全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姿態(tài)。
他喝了一勺湯。
眼前浮現(xiàn)出小姑娘跑來送雞湯的模樣,偷偷摸摸的,十分可愛。
他勾了勾唇,莫名心癢。
……
翌日。
南寶衣又吩咐廚房熬雞湯。
子夜降臨時,她穿黑色窄袖夜行衣,檀發(fā)梳成高高的馬尾,還愛美地系著一根紅發(fā)帶。
她拎著煲好的雞湯,斗智斗勇地繞開蕓娘安排的巡院丫鬟,成功抵達大書房西窗下。
西窗下種著大片金絲芙蓉,在深秋的夜色里開得洋洋灑灑。
少女從花叢里鉆出來,做賊般摸到屋檐下,挑開竹簾,利落地翻窗而入。
書房燈火朦朧。
權(quán)臣大人坐在圈椅上,正托腮小寐。
寬大的本黑色暗金紋袍裾鋪滿整張圈椅,四指寬的金腰帶勾勒出頎長挺拔的身形,側(cè)顏俊美無雙,微挑的丹鳳眼尾帶出冷漠矜貴的弧度,真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南寶衣把食盒放在書案上。
她湊到蕭弈耳畔:“二哥哥,我擔憂你讀書辛苦,因此特意給你送熱雞湯……”
蕭弈似是睡著了,并沒有回答她。
南寶衣沉吟片刻,瞧見書案凌亂,于是主動替他收拾。
她合攏那些文書,卻見文書底下壓著一本賬目。
隨意瞥了兩眼,卻發(fā)現(xiàn)賬目上的銀錢流動非常龐大,幾乎每個月都要花重金購買糧草和鐵器。
只有軍隊,才會廣屯糧草和鐵器吧?
但這本賬,明顯是二哥哥的私賬。
她狐疑地往后翻了一頁。
本就龐大的銀錢流動,在二哥哥從夜郎國回來的那個月,忽然多出一筆巨額資金,旁邊還標注著一個“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