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最愜意的時光,大概就是拉出一張?zhí)梢?,在涼風習習的夜晚,靜靜地躺在椅上望著璀璨的星空,在無人的曠野享受名為孤獨的苦澀美食。
年輕的人總是在嘗到它的苦澀外皮后就不肯下嘴,只有熟練的人才能小心翼翼地在外皮咬出一個缺口,慢慢地將其中名為沉靜與空靈的美味汁水吮吸而出??杉幢闶亲钌瞄L品味的人也不能長期食用,否則苦澀會順著外皮慢慢地滲透到汁水里,連帶著汁水也變得不再甘甜。
安就很享受地躺在椅子上,眼睛望著無垠的星空,耳邊只有風聲與屋內(nèi)的微微動靜,心靈似乎隨著輕風扶搖直上九萬里,在那浩瀚的星空徜徉。他任憑自己的思緒在虛無中飄舞,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研究什么,只是盡情地放空自己。
愛格妮絲收拾著生活片的必需品,將一件件她認為重要的物件整理入一個超大的布包里。除了那袋必不可少的金幣之外,她看著自己那櫥柜的衣物,心理有些犯愁。一共八套成套的衣服,如果要將這八套全部塞進布包里,那么整個布包基本上就沒有容得下其他物件的余地了。安繪寫銘刻所需的各式材料都用另一個小包單獨存放,還有一些路上充饑的干糧與水、便利的魔晶器、換洗的衣物、簡易的帳篷……要不是不能把木屋扛起來,愛格妮絲可能會直接隨身帶個家。
安終于從星空中喚回自己的精神,起身朝著屋子里走去,看到愛格妮絲正在往一個比她人還大的包里不停地塞著東西,還不時用力地擠一擠想要騰出更多的空間。安被這幅絲毫不亞于璀璨星空的景象震撼住了心靈,艱難地問道:
“愛格妮絲,你在干啥?”
愛格妮絲頭都不抬地回答道:
“回答主人,搬家啊?!?br/> 安的嘴角不自禁地扯動幾下,好言說道:
“我們不是帶了錢嗎?到時候再買不就行了?”
愛格妮絲眉頭一皺,把剛收整好的襯衣往包里一丟,不滿地說道:
“主人,這話就不對了。帶著總比不帶好,要是有個萬一,有準備當然更好。再說了,自從回了家之后,一直是我打理照顧著的,你要想指指點點那你也幫忙收拾??!”
安欲哭無淚,如果所有人偶師做出的人偶都是這個德行,大概這個職業(yè)早在剛誕生的時候就如同風中殘燭,還沒等人偶們大放異彩,制造出他們的人偶師氣都氣死了。
本身就是制造出來幫忙分擔事物工作的,到頭來竟然將制造自己的主人說的一文不值。愛格妮絲雖然一口一個主人,但從話語以及行動中卻是看不出哪怕是一根發(fā)絲的尊敬與服從。與其說是弱氣主人與強勢仆人的發(fā)展,倒不如說是被蠻橫妹妹欺負的軟弱哥哥。說起來,從愛格妮絲誕生以后,諾頓與緋璃的確是將愛格妮絲視為半個女兒來待,看到她欺負安也不多說些什么,算是助漲了愛格妮絲的威風。
安走上前去,朝著那只布包里望了望,只能看到層層疊疊的衣物。又拍了拍它渾圓的肚子,感受到了一個堅硬無比的物件,于是安咽了下口水,小聲問道:
“你不會把鍋也帶著了吧?”
愛格妮絲一挑眉毛:
“干嘛,又不讓主人你背?!?br/> 安徹底沒了話,只能隨著愛格妮絲的喜好,隨便她帶些什么。
他走回了房間,看到已經(jīng)擺放整齊、碼成一摞摞小山似的書堆,平日里雜亂無比的地板此刻卻仿佛映射著星光,安的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悵然。
愛格妮絲帶那么多東西也好,不帶那么多東西也好,他其實都無甚所謂。正如她所說,反正安到時候也是兩手一揮做個甩手老板,他在意那么多也沒有個必要。
很多游子臨走之前,只是揣上一缽故鄉(xiāng)的泥土,就算是帶走了家鄉(xiāng)。
安不知道愛格妮絲帶走那么多東西,是否真的能夠填滿她心中的不舍。
-----------------
-----------------
第二日,烈日高掛。
龍臨城往南數(shù)十公里,有一處大型的演武場。自從帝國開始再次征兵,這處平日里算不上特別知名的演武場門口變得車水馬龍。一架架高大的馬車載著貴族們駛向這處平日就算請他們?nèi)ニ麄円膊辉溉サ牡胤?,將兒子送往軍營里希冀著他們能夠在戰(zhàn)場上建功立業(yè),為家族打下一片更為廣闊的前景。
不過比起這些鮮衣怒馬的富人,來往更多的是那些衣著普通的普通人。他們響應(yīng)著呼吁,懷揣著一身的熱血以及改變自己命運的渴望,前往這處演武場報名參軍。帝國人從小就會被灌輸曾經(jīng)的帝國傲視大陸這個教育,現(xiàn)在轉(zhuǎn)折點終于到來,這些渴望著重歸大陸中心的帝國人民又怎不會心潮澎湃?
演武場內(nèi)駐扎著五萬名帝國士兵,即便前來報名參軍的絡(luò)繹不絕,即便天空中的太陽毒辣地照射著大地,他們?nèi)匀徊粫O洛憻?,任憑汗水浸透衣物,臉龐脖頸通紅,依然整齊地結(jié)隊進行著一項又一項訓(xùn)練。
一名從馬車上走下的年輕男子,伸手擋了擋頭頂火辣辣的太陽,看著演武場內(nèi)的熱火朝天,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絲膽怯,扭過頭小心翼翼地詢問坐在車上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