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父親和他談過后,母親就沒有再過問他的事情。每日顧衍還是會定時問安,可羋姬卻再沒見過他。
兄長顧昭安穩(wěn)顧衍道,“母親只是一時難過,你勤去她那問安,要不了幾日她就會見你了?!彼仓李櫻懿唤Y(jié)婚的事情了,當然這是所有人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不過被父親在族中確定后,算是正式確認罷了。母親如此生氣,不過是一時不能接受。
顧衍輕拍兄長的后背,沉靜的說,“母親至少不想我太過孤單,我知道的。”
然后還是每天早上都在母親房門外請安。
“女君......”
顧家的主母羋姬已經(jīng)閉門不出很多天了,每天聽著少主來請安,就是作為仆人的乳母都有些心疼他。
羋姬的乳母猶豫的勸道,“少主又來了,要不見一下吧......”少主自小便是女君的心頭寶,如今哪里能走到這一步呢?
“我沒有怪罪他,我只是羞愧,沒臉見他啊?!绷d屈氏憂傷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是他的阿母,他是我兒,可我竟然從來不知他所背負的責任?!彼窃谧载?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太過早慧,身體又不好??伤谛睦镞€對自己生了個‘貴子’甚至沾沾自喜過,她明明曾經(jīng)察覺過阿衍身體上的不對勁,可還是無視了過去,——人若無疣,不可交也,不是嗎?
直到前些天,夫君和她談起阿衍的心思,她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從來沒有真正的關(guān)心過他。她的阿衍背負重任,不怨天,不尤人,長成了一個她曾經(jīng)不敢想象的完美模樣??芍灰F(xiàn)在細想阿衍曾做過的事,和將來要面對的事,她就覺得疲倦,更不要說真正面對那些的阿衍了。
沒有誰是真的百折不撓,整日自省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必做到完美,顧家不需要圣人,她也不需要有一個成為圣人的孩子,然后作為他的母親被彪炳史冊,她只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平安,可以有脾氣,可以和她鬧別扭?!瓦B她閉門不見,他都沒有鬧脾氣!
“可女君,即使少主能體諒您的心意,也不代表他不傷心?。 比槟高€在勸,“少主將要任官,遠去咸陽,如此一別再見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有些話是等不得的??!”
羋姬像是被猛然驚醒一樣,回身抓住自己乳母的手,“對,阿衍馬上就要去咸陽了!”然后她伸手去拿妝奩中的茜草粉,一時都忘了應(yīng)該讓仆人們?yōu)樽约荷蠆y。
“女君莫急,莫急啊!”
“讓奴來?!?br/>
周圍服侍的女仆忙做一團。
而羋姬叫顧衍去見她時,他正在教那個炸了他焦炭窯的少年數(shù)學,順便,這個少年竟然姓張。
連起來就是張蒼?。∧俏粩?shù)學家張蒼?。≡谥浪拿趾?,顧衍就把他帶到身邊教導了。
不過作為教過嬴政的老師,顧衍覺得自己已經(jīng)算是見過大世面的,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F(xiàn)在的張蒼還是個孩子,趁這個機會對灌輸些知識,以后他有什么數(shù)論物理方面的發(fā)現(xiàn),作為原住民,天道是承認他對世界的改變的!
這是顧衍這么多年試探出的結(jié)果,他教導學生,提出很多的新技術(shù)、新理論都會被天道反噬,只有教導嬴政不會,經(jīng)過嬴政理解的技術(shù)都不會給他帶來苦痛。但是他發(fā)現(xiàn),他教導學生們的確會被反噬,學生按他的教導做出任何超出時代的東西也會讓他身體更加不好,可當學生們自己提出新的觀點,自己試錯的時候,天道是承認這樣的行為的。
所以,他只需要走艱難的第一步,往后的技術(shù)如果有革新就與他無關(guān)了!
正想著,少年張蒼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先生,為何讓我從一一得一開始呢?”張蒼看著手里的九九歌,和自己背過的不一樣,“不過先生畫的這個梯形圖,確實看上去很周正?!彼屑毝嗽旑櫻苣脕淼慕虒W生的乘法表。
如今的九九歌是從‘九九八十一’開始,到‘二二得四’止。到唐朝都是‘九九八十一’開頭,直到宋朝才有了顧衍熟悉的完整的九九乘法表。
“你在背九九歌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覺得有些困難嗎?”從九九開始會讓很多本就沒有基礎(chǔ)的孩子徹底不喜歡數(shù)學的,畢竟乘法對于幾歲的孩子來講理解起來本就難。
“是有些。”張蒼點頭,然后自顧自的說“先生是以一一得一開始,教學生們理解乘法,再記憶后續(xù)的乘法規(guī)則?”
“萬事都是由易向難學的?!鳖櫻苄χf。
張蒼果然反應(yīng)過來,“所以先生教我們的物理、化學都是些基礎(chǔ)?可為何我已經(jīng)看完了先生在書齋書房里的書,也不見更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