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院士聽到他們的對話,也回過頭來。
他輕聲感慨道:“是不是覺得有些可笑,有些無能為力?這些天,我們一直在討論如何修復前人留下的技術隱患。但身邊就有更大的隱患,而且是社會隱患、人文隱患?!?br/> “這樣的隱患,隱藏在我們的文明當中,不知道有多少。種族矛盾、意識形態(tài)沖突,任何一個小問題,都可能引變成大問題。就算決策層知道了,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將其解決……”
“你知道,為了開發(fā)太空,我們付出了多少嗎?我們不可能因為某些隱患的而去停止開發(fā)?!?br/> 很難預測,未來的幾萬年會發(fā)生什么。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少了這些人,木衛(wèi)二的開發(fā),又要延長多久?
地球上的很多人可能永遠不知道,有些人在為他們美好的日子默默付出著。
張遠深深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人類這種生物的目光局限性,也就只有自己這一輩子。從信息學的角度,絕大多數的政治政策,都是按照“貪心算法”來布局的,也即當前狀態(tài)下的局部最優(yōu)解。
未來的利益要為眼前的利益讓道。
想要布局幾千年、幾萬年,實在超出了人類本身的智慧極限。
他不會因此去多愁善感些什么。就算讓他本人來當決策者,也只能這樣選擇。
既然存在,必然有其合理性。
文明越復雜,越發(fā)達,個人的力量就會顯得越小,就算他是聯合政府的首領,又能怎么樣呢?對現在的社會而言,各種勢力互有掣肘,有很多東西已經不是一個人能夠改變的了。
聊到這里,趙師兄忽然說道:“關于未來的發(fā)展方面,在新文明學派,有一個深奧復雜,迄今為止依舊處于夢想中的學科,叫做新文明史學,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br/> “新文明史學?歷史學科嗎?”張遠并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但是了解并不多,兩只耳朵好奇地豎了起來。
趙青鋒笑了一下,“這個學科很復雜,如果用一句話解釋,就是想要找到文明的全局最優(yōu)解法,而不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簡單貪心算法。”
“我舉個例子吧,文明的發(fā)展和個人成長的過程其實十分類似。”
在古代,由于生存環(huán)境不佳,一個青少年只要有一點力氣,就會被拉去干活。雖然滿足了目前的生存需求,但也扼殺了未來的利益。這種培養(yǎng)方式被稱作“局部最優(yōu)解策略”,也即只考慮當下,不考慮未來。
而現代環(huán)境下,一個青少年會受到義務教育。教育這個東西,看上去并沒有當前利益,只是純粹的付出。但所學的知識,在一個人長大成年后,才會發(fā)揮出更大的社會價值。
一個人的壽命只有短短百載,而且有大量的樣本,想要統(tǒng)籌規(guī)劃,尋找人生意義上的相對較好的解法,難度并不大。
但一個文明呢?
文明是所有人口綜合起來的集體,本身就有超高的復雜度,其壽命千年萬年,完全超越了單個人類的壽命,如何統(tǒng)籌規(guī)劃?
但這就是新文明史學想要研究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