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驛館之中,硃英迫不及待道:“好機會!呂不韋與嫪毐必然各自都心懷鬼胎,只要我們稍加挑撥就能讓他們疑心大起,進而互相攻擊!不過這事兒終究是要看秦王嬴政的態(tài)度!若是他甘愿讓政于太后,那我們的謀劃就無從談起!”
“這一條根本無需顧慮!”
劉軒篤定道:“我們今天在昌平君府邸看到他賓客盈門你以為是他昌平君為自己招攬的嗎?”
“你是說···”
“不錯!秦王今年已經(jīng)二十,正是弱冠之年。按禮今年趙太后就應(yīng)該還政于秦王,秦王是他的兒子,若是沒有后面的事情,即便是晚一些也不會有太大的波瀾??墒侨缃褛w太后不僅與嫪毐私通,這些事情連我們都能知道更別說秦王了!秦王明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道,你說能為什么?”
“萬一不知道呢?”
“我們當他知道!”
“我賭他還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在等!在等呂不韋的態(tài)度!在等趙姬的態(tài)度!在等手中的人手足夠!他還沒有布置好!”
“所以···”
“所以,我們只要能逼迫呂不韋表態(tài),就能使天平傾斜!”
“秦王既然要招攬人手,就說明在他心中趙姬不可依仗,呂不韋也不可依仗!”
事情始末在劉軒與硃英的分析中理了一個一清二楚。硃英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吃慣了精米珍饈再回頭啃糟糠窩頭那登比天還難!權(quán)利是個好東西,一旦拿在手上想要放下來比殺了他都難受!所以嫪毐和呂不韋一定會搏一把!至于趙太后,實在不足為慮!能被一介伶人哄的迷失自我!呵呵,女人!”
“華陽夫人羋月也是女人!”
劉軒無語!“都是女人,差別咋那么大呢?”
“你要是能搞清楚女人這種生物,那你完全可以稱圣做祖了!”劉軒心中給了一個神評勸道:“別扯了,快睡吧,明天還要進宮面見秦王!”
“好!”二人心中想著第二天需要注意的事情不知不覺的睡去。
第二天,二人早早起床,為入宮見秦王準備。沐浴熏香更衣持,節(jié)硃英這么一打扮瞬間變的儒雅穩(wěn)重。對著銅鏡一照。劉軒露出一個經(jīng)典微笑:帥!
二人準備完畢跟隨內(nèi)侍進秦宮面見秦王。
咸陽秦宮位于渭水之北,由十幾個宮殿群組成。二人先前所見的華陽夫人居住在華陽宮,秦王政務(wù)卻大多在章臺宮處理。今天二人所到的地方的便是章臺宮。
章臺宮大氣磅礴,灰色色調(diào)的映襯下肅穆而厚重,在宮殿各處站著守衛(wèi)武士肅穆而立。武士身披鎧甲,右手執(zhí)長矛。其中大多數(shù)武士頭微微抬起,兩眼直視前方,顯得意氣昂揚而又帶有幾分稚氣。長了胡子的老兵在秦宮并不多見,與稚氣未脫的年輕武士相比,老兵巍然直立凝神沉思,神情更加堅毅威武。
“這便是大秦虎狼之士??!”劉軒心中贊嘆,眼睛骨碌碌的轉(zhuǎn)著向四方亂瞅。
“注意形象!我們到章臺宮大殿了!”
是,劉軒正色。
二人搜身完畢,耳邊傳來內(nèi)侍的傳喚:“楚使覲見~”
“喧!”
“喧楚使進殿~”
聲音拉的老長,在空闊的大殿內(nèi)外響起陣陣回音。硃英拾階而上,步入章臺宮大殿!
走到殿前三十步止步,已到群臣所列之處。秦國群臣正轉(zhuǎn)頭看來,有的神色冷冽,有的似有不屑。那眼神仿佛楚國之人就是待宰羔羊!往上一看,秦王嬴政雙目如隼,使人如同被野獸盯上!
硃英二人行禮道:“外臣硃英,劉軒見過秦王!”
嬴政立于大殿之前,雙眼灼灼有神問道:“貴使入秦所為何事?”
硃英從袖中取出一份禮單朗聲道:“依禮男二十而冠,大王與年幼繼位至今期滿。不日親政,天下之民無不翹首而待,盼大王如望春陽,外臣代楚王為大王親政而賀,特備厚禮一份,祝大王千秋萬代,輝耀萬民!”
“貴使有心了!”秦王點頭,隨即話鋒一轉(zhuǎn)為難二人道:“你二人還有其它事報奏么?楚王還讓你們傳什么話?”
“這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了!”
硃英道:“稟大王,星孛襲日,我王不慎感染風(fēng)寒因病驟逝,臨行前,我王念兩子年幼恐楚國朝政動蕩,特命我等迎接世子熊懷會楚國繼承大位!”
嬴政狐疑道:“世子?我怎么不知道楚王還有世子在秦?”
“稟大王,我王曾在秦為質(zhì),留有一子。即現(xiàn)在大秦昌平君熊懷!”
“我想你們弄錯了!我大秦只有秦人昌平君,沒有世子熊懷!”
秦王話一出口相當于定下基調(diào),昌平君立刻明白,秦王不贊成自己歸楚繼位!出列表態(tài)道:“臣生于秦國,長與秦國,口中所言是秦言,身上所衣為秦衣,胸中所裝之心亦是為大秦勠力之心,哪里知道什么楚國!”
見秦王反對,硃英面色不改反駁道:“大王也曾在趙國為質(zhì),也未見秦人說大王是趙人。大王又何苦為難我等外臣?且天下有禮,父父子子,熊懷身有我楚王血脈這是不爭的事實!”
“大膽!竟敢質(zhì)疑我王!”
“放肆!我王說說乃是事實,為難我王的是你們!”
秦國群臣中有兩人出列呵斥二人,硃英側(cè)頭道:“敢問二位何人?”
“大秦文信侯嫪毐!”
“大秦長信侯呂不韋!”
原來是他們!
劉軒沿著聲音看去,文信侯呂不韋一雙三角眼,全然沒了剛進來看到的和善。另一邊的嫪毐則大出意料之外。嫪毐沒有留胡子,白凈的面龐,柔和的面部輪廓,上面一雙大眼睛即便發(fā)怒也沒有絲毫兇煞的樣子,反而顯得更加的萌寵——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美男子!
劉軒恍然大悟,長得這么妖嬈,怪不得這位會讓趙姬迷戀不已!
硃英腹誹一下,冷哼一聲道:“原來是長袖善賈呂相國,備受寵幸長信侯!二位大名即便是我楚國也多有耳聞!不乏楚人背井離家前來秦國投靠你們以為謀身之階!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大王都沒有說話,何時輪到你二人越庖代廚?”
硃英之言只為挑撥二人與秦王的關(guān)系,秦王聽出了硃英之意,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了面子道:“他二人所言并無過錯,本王已經(jīng)說過,秦國只有昌平君,沒有楚王世子熊懷。無理取鬧的是你們!你們聽不懂我說的話么?要需要寡人再說一次?
正如昌平君所言,他自幼在秦國長大,沒吃過你們楚國一粒糧食沒喝過你們楚國一口泉水。即便喝的母乳也是我們秦人所出。你們大王熊完當年不告而逃,丟下他們二人,有何資格做他的父親?”
秦王如鷹隼一般的眼睛望向硃英目光如刀,硃英恍若未覺道:“臣所言句句皆出于理!昌平君乃是我王所出,便是我王嫡子。此乃天道人倫,有何過錯?大王強詞奪理,難道想像昭襄王那樣欺我楚國不成?”
硃英的話不是無的放矢。六十年前秦國攻占了楚國八座城池,秦昭襄王約懷王在武關(guān)會面。懷王不聽昭睢、屈原勸告,決定前往武關(guān),結(jié)果被秦國扣留。秦王逼迫他割地保命,被仍肩負國家責(zé)任感的楚懷王嚴詞拒絕。秦國無法達成挾持楚懷王輕松拿到楚國領(lǐng)地的夙愿,無奈下只能一直囚禁楚懷王。懷王被扣留期間,楚人立太子為王,是為楚頃襄王。
楚頃襄王是剛剛死去的楚考烈王之父,楚考烈王在秦國為質(zhì),依舊是設(shè)計才逃離楚國,可以說這兩位楚王都備受秦國欺壓。
這是硃英在指責(zé)秦國背信棄義!
秦王更加的不悅皺起眉頭,呂不韋秒懂開口道:“楚懷王與我秦國昭襄王有約,割讓楚國十城給秦國求和,是楚國食言而肥不肯讓出城池。要說背信乃是楚國背信,至于考烈王之事,哼,不告而別豈是禮數(shù)?”
嫪毐不落人后,立刻補槍道:“當初故太子熊完既然舍棄妻兒,二十年不顧年半點,怎的有臉要回去?如今他乃是我秦國重臣,爾等這般撬墻角的行徑著實令人不齒!”
硃英明白,秦王是決計不肯放熊懷回楚國了,心下不禁一松。此篇揭過,硃英開始轉(zhuǎn)移視線看向嫪毐道:“嫪毐是吧!”
“嗯哼!”嫪毐瞅著硃英,頭顱微微高臺,就像一只驕傲的孔雀。鼻音里發(fā)的聲響嬌嫩有如婦人,活脫脫一個女裝大佬。若非早知道他是男人,絕對會被誤認為美女一枚。
硃英不屑道:“臣聞秦國治國以法,歷來講究無功不爵。呂相迎王歸國,后又遷九鼎于秦。有大功于秦國,文治武功自不必說,位列相國乃是應(yīng)有之意。但嫪毐區(qū)區(qū)一內(nèi)侍,持寵而驕,憑什么也位列名堂之上?
哼,似你這般不男不女之人位列楚國朝堂之上,臣雖不才,寧可持三尺青磚一磚將之敲死在殿堂之上,也不愿與之共立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