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臨湖別墅，程樰交代了趙媽媽‘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有事就給我打電話’之后，又派了幾個黑西裝的年輕人待在樓下，讓他們晝夜輪休值班。正欲離開的時候，程陽來了，提著一只公文包，看樣子是剛下班。
　　“婉源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程陽的語氣自然不佳。
　　想來是沒人詳細(xì)告訴他他和婉源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程樰的心底忽然生出幾分報復(fù)的快感。
　　“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嗎？”程樰目光清亮，面露微笑，暗暗籌劃著該怎么繼續(xù)用些清淡的措辭給人以致命的打擊。
　　沒想到程陽也跟著輕笑起來，嘆道：“父母已逝，作為大哥，我不得不多說一句——不要拿自己世俗骯臟的評判別人的想法，婉清是我心中最愛，沒有其他?！?br/>　　“哦？那就好好的珍惜在心里吧，這段時間我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婉源?！背虡菡f著，瞟了一眼那幾個黑西裝的年輕人，又抬頭看看樓上，接著手機(jī)響了。
　　“……散步不小心摔了一跤，哭著要找你……”一個老婦人的聲音絮絮叨叨的從電話那頭想起，里面還夾雜著龍懷武訓(xùn)斥人的聲音。
　　程樰這才想起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去了，還是得回去看看，又匆匆交代了趙媽媽幾句，離開了。
　　程樰的車遠(yuǎn)去，消失在樹林里。樹林青翠，好像是只幾天的功夫就長得如此繁茂，深綠淺綠、高高低低的。陽光仍是很厲害，跳躍在無邊無際的綠意上晃人的眼睛。
　　他走了，去追逐權(quán)力，還是去陪伴明艷活潑、讓人不得不動心的林仙羨？
　　——婉源才不去想這些，她只顧著冬松一般地站立在窗前，用右手的食指指甲往窗臺的白邊上刻字，指甲已經(jīng)弄出了血，絲絲線線的弄紅了那幾個字：
　　慕程樰殺死了我的孩子。
　　如果說女人的淡妝是面具，那么濃妝就是畫皮。今天，林仙羨終于揭去了她的畫皮來到婉源的門前。
　　門開了，面前是一副晨曦美人圖。
　　婉源正坐在床沿曬太陽，長而微卷的黑發(fā)垂在胸前，襯得俏臉更加雪白，身上穿著月牙白的百裥裙，陽光下泛著金黃。她眼睛輕閉著，眉毛黛色輕長，小嘴猩紅。
　　仙羨愣愣地看了她許久，一歪頭示意趙媽媽把飯菜推進(jìn)來。
　　菜是韓國料理，雙份的。
　　一件一件精致的擺盤放到婉源的面前，最后一道韓式烤肉的鐵板還很燙，趙媽媽不小心碰到了，低低的呻吟一聲。
　　“嘶——”燙的挺厲害。
　　婉源卻只是斜眼看她一眼，接著就收回了目光。仙羨在她對面冷笑地看著這一切。
　　“吃吧，”林仙羨說道：“其實趙媽媽最拿手的并不是炸肉，她的韓國料理才是最拿手的——早就懷疑趙媽媽了，為什么還要留在身邊？——想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感動她？拜托——趙媽媽把我從小看到大，十幾年的感情——”
　　婉源這才睜開眼睛，正看到林仙羨坐在自己對面，一張干干凈凈的素顏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但是她已經(jīng)領(lǐng)略到這張素顏下掩藏的是什么，她閉了閉眼睛。
　　“以后你還是不要再化妝了?！蓖裨撮_口，語氣還是有些虛弱。
　　“唯一就只有著幾分姿色，不好好保護(hù)怎么行？”林仙羨冷笑著反諷道，說著嫩白的手指從一只玫瑰金色的鐵盒子里拿出一支細(xì)細(xì)長長的女士香煙，頓了頓，又收了起來。
　　“第一次見你是在七歲的時候，我媽開著車帶著我走了很遠(yuǎn)的路，去西北區(qū)小學(xué)看一個男人接你放學(xué)。我媽媽深愛著那個清瘦男人，可是卻不得不離開他，因為她知道小老婆的孩子是多么痛苦，多么不被人待見，不被重視，像她自己一樣，沈家的小姐永遠(yuǎn)只有一個沈云樵，沒人知道沈靜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