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兒本就不放心紀澄這么晚出門,守在山墻邊一見紀澄回來忙地迎上去,但見紀澄的劉海都被汗水打濕了貼在額頭上,急急地問:“姑娘,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紀澄此刻依然驚魂未定,只搖搖頭,“別問?!?br/>
直到重新躺在床上時,紀澄依然不敢相信,在得月亭的頂上那種不可能遇到人的地方,竟然遇到了沈家二公子。
紀澄翻身嘆息,早知道她當時不和弘哥兒說實話就好了,只說可憐他思母之心該多好,她跟個小孩子扯什么討好不討好的。這下可好了,定然給了沈徹多嘴多舌之感,只怕還得落下個心機深沉的印象。
紀澄只盼望沈徹不是那種多嘴多舌的人,也打定主意今后但凡見著點兒二公子的影子也要有多遠就躲多遠,千萬別讓他想起有自己這么個人來。
眼瞧著離四月二十四的日子越來越近,無論是園子還是帷障,亦或是別致的花盆都已經準備好了,花的品種也不少,可是真正能令人驚訝的花卻太少了,辦個普通的花宴自然已經足夠,但要號稱“百花宴”,又要力壓王四娘的“牡丹宴”,就顯得有些不足了。
別說脾氣急躁的沈萃了,就連沈芫急得嘴角都長了一粒痘痘,一眾姑娘都在水榭里等沈蕁的消息。
一見沈蕁從花塢出來,沈芫緊著問還在喘氣兒的沈蕁道:“阿蕁,二哥哥那邊有消息嗎?”
沈蕁跺腳道:“上回見著他時,我跟他說了的,他只應承盡力,可打那以后就再沒見過他的影子,我今天逼問他身邊的小廝桐月才知道,他最近不知道在外頭又迷上了哪個狐貍精,連家都不回了,偏他把我娘哄得云里霧里的。”
沈芫和沈萃一陣失望,身子重重地往后一靠,沈芫有些頹喪地道:“算了,這樣也可以了,這回還得多謝澄妹妹,找了幾盆罕見的山茶來,而且咱們這兒的山茶已經過了季,能有這幾盆撐門面也不丟人了?!?br/>
沈芫說完,沈蕁、沈萃和蘇筠都往紀澄看來,紀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算不得什么,只是你們也知道我家是經商的,同販夫走卒都有往來,若要論消息,這些人其實比許多人都靈通,我也是托他們打聽才知道哪家花農有珍藏的花卉的,算不得什么本事?!?br/>
紀澄這種不居功的態(tài)度令沈芫和沈蕁對她都添了不少好感,“這里頭也有五妹妹的功勞,若是我去請那些人讓出傳家的花卉來,只怕他們還不肯,還是得靠沈府的面子?!?br/>
紀澄如此說話,連沈萃的面子都照顧到了,真真有些八面玲瓏。
“澄妹妹好生厲害,倒是我,什么忙都沒幫上。”蘇筠有些難過。
沈蕁忙地安慰道:“你才剛從南邊兒來,在京師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找不到別人家中的花卉,可是筠姐姐你在布置園藝上卻別有意境,咱們這一回好些花山都是你布置的,連老祖宗瞧了都說好呢?!?br/>
蘇筠聞言這才展顏一笑,“真的嗎?能幫上忙,我就太高興了?!?br/>
下午紀澄照舊跟著沈芫去劉廚娘那里學廚藝,兩個人并肩走著,紀澄開口道:“芫姐姐,昨兒我家店里的掌柜來說,京郊的云潭山有一戶人家,家里養(yǎng)了幾盆五彩菊,這幾日正開花。”
“這怎么可能,菊花不是九月才開嗎?”沈芫驚訝地道。
“是啊,我也是覺得奇怪,但是那掌柜說得有模有樣,我讓他不管多少錢,只管去買,他卻說那戶人家也不是普通人,原是五年前致仕的杜御史。杜御史堅決不肯割愛,掌柜的也沒有法子。芫姐姐,我想著若是找個同杜御史有舊的人去,恐怕才有商量的余地?!奔o澄微微垂眸道:“對不起啊,芫姐姐,我也幫不上大忙。”
“胡說,你已經幫了我天大的忙了。杜御史么,我爹爹剛好和他有些舊日同僚之情,我這就去辦,你跟劉姑姑說一聲,就說我下午有事兒,今兒就不去了?!鄙蜍炯奔钡鼗厣砭妥?,這都四月二十一日了,再不加緊辦,可就遲了。
紀澄沒想到沈芫也是這么個急性子,只好笑地搖搖頭,獨自去了劉廚娘的廚房。
劉廚娘的廚房十分寬闊,除了砌著灶臺的那面墻外,其他幾面墻前都挨個兒立著整整齊齊的柜子,上頭裝滿了琳瑯滿目的瓶瓶罐罐,是劉廚娘這些年走南闖北收集的各種調味料和曬干的食材,以及她自制的調味料。
劉廚娘的廚房和她的人一樣,收拾得異常干凈整潔,紀澄心想她將來如果當家做主了,家中的廚房也得弄成這樣,只是廚娘恐怕找不到劉廚娘這樣的。因為在紀澄看來,劉廚娘其實早就想離開沈府了,但是沈府勢大,沈芫一日不出嫁,劉廚娘就一日也不能離開。
若是換了紀家,劉廚娘壓根兒不會甩她,直接就走人了。有本事的人脾氣總是大點兒。
“劉姑姑?!奔o澄恭敬地喚了一聲。然后從門邊的柜子里拿出自己專用的圍裙。這種圍裙也是劉廚娘要求的,是倒褂樣式,連脖子帶手臂全部都遮住了,袖口束得緊緊的,不會存在袖子拖到碗里的尷尬。然后是帽子,將頭發(fā)全部都裝了進去,這是怕頭發(fā)絲落到飯菜里。
“三姑娘沒來么?”劉廚娘問。
“三姐姐突然有點兒急事?!奔o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