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兇案,死亡,被困,遺落的文明,這些帶著不祥意味的意外為這場科學之旅籠罩上一層陰影。
各個部門的主管正在激烈地討論著接下來該何去何從,而莫道成之前對于石板的一些翻譯也已經(jīng)被投在大屏幕上。
地質學家的死亡造成軒然大波,直接表現(xiàn)出來就是與他同派系的其他人態(tài)度更加強硬,一方面要求加速找出兇手并施以嚴懲,另外一方面則支持開展第二次無人機調查。
“無論如何,我們已經(jīng)觸發(fā)深海文明告誡我們的危機,不要說自從一輪黑痣病爆發(fā)之后沒有再多出其他病例,沒有人能保證這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我們必須要獲得更多的信息。”
“左右資源已經(jīng)不多,等著也是死,不如拼盡全力探索,置之死地,方有后生?!?br/>
“我只是在想假如我們注定要死在這里,起碼要多調查一些東西,好讓后來救援隊獲得更多的一手資料?!?br/>
對面的人馬一邊應對著,一邊不由得用余光看著此時似乎陷入深思的首席。
短短幾日之間,他原本灰白的頭發(fā)已經(jīng)半白,深深的刻痕爬上他的額頭,此時半垂著眼,專注地看著手上的文件,仿佛置身于這場爭吵之外。
謝長離也在觀察著他。
他正靠在會議桌旁邊的沙發(fā)上,額頭上還放著退燒貼,杜崖難得安分的貼在他身邊,時不時催促他多喝幾口水。
便是病中的憔悴也只為他多添幾分艷色,惹得不少人下意識多看幾眼。
這副樣子也是因為觸發(fā)幻覺的后遺癥,一次比一次嚴重,這一次不僅僅是頭痛欲裂,體溫也無可避免的上升,甚至把戴德蒙嚇一跳,差點把他當成非典型性的黑痣病患者拉去隔離。
不得不承認,這樣一位地質學家的死對頭對于他的死亡比其他人的反應更加劇烈。
但是他的面部表情,他的神態(tài),他的行為,卻沒有過多犯罪后的得意暢快又或者是心虛愧疚。
相反,這幅姿態(tài)神情更像是懷念,且?guī)е瘔迅小?br/>
首席就帶著這種神態(tài)開口:“我支持進行第二次無人機探查,更多的資料將有助于我們研究并抵御黑痣病。”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驚訝不已,畢竟這位是出了名的固執(zhí)己見。
所以這是為了改變立場而產(chǎn)生的情緒?
謝長離暗自思忖。
不管怎樣,在最大阻力的帶頭人快速倒戈之后,剩余的人也難以堅定立場,紛紛支持新的項目展開。
特制的深海無人機再次被放出,沿途所見的照片不斷地被傳回專門的科學工作組。
“重大發(fā)現(xiàn),是另外一塊金邊石板?!?br/>
“這里大概是宗教儀式場所?!?br/>
“石板太碎了,難以辨認?!?br/>
“大量難以認知的文字,莫博士那邊怎么說?”
謝長離卻是因為新出現(xiàn)的金邊石板而精神一振,嘴唇蠕動:“末日教?!?br/>
那是他之前在幻覺中的日記中曾經(jīng)看到過的文字符號,更多的說明則證明這是末日教會的祭壇!
“嘶?!?br/>
想到這一切的時候,謝長離再次擰起眉,劇烈襲來的疼痛感如同有一把錐子從耳道猛然捅入大腦并且狠狠翻攪起來。
艦長的聲音都顯得模糊起來:“已經(jīng)拍攝完祭壇正面照片?!?br/>
謝長離一手扶著沙發(fā),抬起頭,努力睜大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見祭壇上方,那個如同兒童繪畫的簡筆畫眼睛。
末日教會的標志……也是那本筆記本童謠之上的圖案!
或許這個身份原本就是末日教會的教徒,末日教會就是迎來黑痣病的幕后黑手,而他要殺七個人就是進行末日教會終極獻祭召喚的方法。
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打斷他的思緒,會議場中的所有人都立刻從座位上彈起來,尋找附近的緊急空氣呼吸裝置。
不到半分鐘后,火災的地點位置播報出來。
饒是堅韌如艦長聽到這個位置時也臉色鐵青,他心知肚明今天沒有火災演習,這是一場真正的挑戰(zhàn)來臨。
更可怕的是,火災位置是他們的食品儲藏處,在深海之中存活超過兩個月的重要資源。
好在所有人都已經(jīng)經(jīng)過嚴格的訓練。
火災發(fā)生的時候,電源已經(jīng)被立刻切斷,附近的響應者已經(jīng)拿著簡易滅火器進行了初步處理,值班小隊迅速穿上救火服,前往目標地點。
艦長更是親自帶上熱成像儀前往煙霧繚繞的食物儲藏室,指導救火。
“杜崖,去活動室查看現(xiàn)場?!敝x長離趁著一片混亂放飛渡鴉,自己跟上大部隊。
等他趕到的時候,莫道成已經(jīng)進行完第一批響應被替換下來,緊急呼吸面罩包裹著他的臉,而汗水已經(jīng)濕透他身上的白大褂:“謝哥,里面大概救不下來?!?br/>
他壓低聲音湊過去說出判斷:“我們這艘潛艇支撐不了多久了?!?br/>
彌漫開來的黑色煙霧籠罩視線,之前就已經(jīng)被觸發(fā)的幻覺,抓著謝長離的身體將他一路向下沉。
那是在黑暗與火光中留下的最后幾頁日記,筆記異常潦草,似乎象征著書寫者崩潰的心境。
“12.8
難以想象,令人絕望,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該死的,他們難道不記得了嗎?”
“12.28
暴力是更有效的手段。我從來不愿意承認,卻在今日徹底轉變?!?br/>
最后一份日記上的筆記,卻又再次恢復了原本的嚴謹端莊,不知道是象征著理智的恢復,還是徹底的墮落。
“末日教會一天天壯大起來,越來越多的友人加入我們,或許,離那應許之日已不遠,而我也將獲得一個席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