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李景瓏說,“待會兒過來,大伙兒碰頭?!?br/> 鴻俊只應(yīng)了聲,有氣無力地回房,鯉魚妖則跟在他身后,焦急問道:“怎么樣?鴻俊?救下鯤神了么?”
鴻俊將一路上的事兒朝鯉魚妖轉(zhuǎn)述,鯉魚妖只是聽著,問:“你怎么啦?”
鴻俊想了想,嘆了口氣,說:“我夢見未來了?!?br/> 鯉魚妖張著嘴,怔怔看著鴻俊,說:“我會變成龍么?”
“沒夢見你?!兵櫩∧弥路?,出去搖水沖澡,無奈笑了笑,說,“我和景瓏,不會在一起?!?br/> “哦?!滨庺~妖又問,“那天魔呢?”
“被除掉了?!兵櫩∮行┬牟辉谘傻卣f,“也好,總算松了一口氣,一切都會來,也都會過去?!?br/>
鯉魚妖說:“可是未來是不一定的,傳說哪怕鯤神,也不能完全預(yù)見?!?br/> “嗯?!兵櫩∨e起一桶水,沿著頭頂沖下,嘩啦啦沖得全身濕透,答道,“但至少是一個可能?!?br/> 鯉魚妖說:“沒關(guān)系,鴻俊,不管到哪兒,我都會陪著你的?!?br/> 鴻俊苦笑,他的身體如同漢白玉所琢,一頭濕發(fā)搭著,拿著皂莢,在身上搓了幾下,身上搓了些泡,背對鯉魚妖站著,腰線、背肌的輪廓充滿了少年感。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以后是死是活?!兵櫩∞D(zhuǎn)頭道,“也許我也死了呢?我猜說不定真是我猜的那樣……景瓏繼承了不動明王的法力,把我殺了……”
“不會的!”鯉魚妖瞬間喊道。
鴻俊又朝自己身上澆了桶水,擦干后心中一動,問:“他們怎么樣了?”
鯉魚妖說:“我不知道,他們都鬼鬼祟祟的,出去也不叫我,總瞞著我,讓我在家做飯?!?br/> 鴻俊近來也覺得有點奇怪,眾人似乎不怎么給鯉魚妖戲,也許也是嫌它戲?qū)嵲谔嗔?,也或是沒有用到離魂花粉的場合。以前李景瓏常常都會叫上鯉魚妖,甚至連做制服都給它單獨做一份,后來兩人在一起后,確切地說,是從長安去西涼時,李景瓏就開始嫌它礙事了,緣因鯉魚妖偶爾會開口損他,或是看他與鴻俊親熱,突然就說話拆臺。
畢竟誰也不想親熱的時候,旁邊盆子里躺著個絮絮叨叨的岳父,想調(diào)調(diào)情時這岳父又要突然大喊大叫,簡直嚇?biāo)纻€人。但后來鴻俊也特地朝鯉魚妖解釋過,自己是真的喜歡李景瓏,鯉魚妖便只好吃醋歸吃醋,不再干涉兩人,大多數(shù)時候,則自動避開。
鴻俊心里卻還裝著鯉魚妖,陪伴了這么多年,趙子龍就像家人般,總有一席之地,也始終記得它要跳龍門當(dāng)條龍的夙愿。
“我去看了三門峽?!兵櫩〕行o精打采的鯉魚妖說,“等天魔抓到以后,我就帶你跳龍門去?!?br/> 鯉魚妖稍一振奮,遲疑道:“那好啊,可是……萬一我跳不過去呢?”
鴻俊說:“那咱們就在三門峽邊上,搭個房子,我陪你修煉吧?!?br/> 鯉魚妖剎那就傻了,不住發(fā)抖,一聲“真的嗎?”竟是半晌問不出口。它仿佛感覺到鴻俊未曾宣諸于口的某種惆悵,半晌后只是問:“鴻俊,你怎么啦?”
鴻俊穿上衣服,笑著擺擺手,他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這會兒卻也說不清。曾經(jīng)他對這紅塵世間眷戀無比,如今卻隱隱約約,生出了疲憊之意。仿佛天底下的繁華,歸根到底,并不屬于他,一切塵埃落定之后,也將就此結(jié)束。
“我去找陸許?!兵櫩〕庺~妖說,“我想吃蛋卷,軟軟的?!?br/> “行?!滨庺~妖說,“給你煎個一面帶點兒焦黃的,裹著豆腐絲和鹵排肉條吃!”
鴻俊快步上二樓,只見屏風(fēng)后眾人正在商議,李白正倚著欄桿喝酒,陸許神情委頓,在角落里躺著。鴻俊見他受傷,當(dāng)即大叫一聲,怒道:“你怎么了?!”
陸許有氣無力道:“頭痛得很,撞了下……你弄點止痛的湯藥來……”
鴻俊見陸許手臂那傷口只是外傷,頭痛卻是危險,忙翻開他眼皮看是否有后顱瘀血,又按他穴位,問長問短了一番,陸許卻怔怔看著鴻俊,眼中竟是有淚。
“怎么了?”鴻俊跪在陸許身邊,陸許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讓我抱一會兒?!标懺S低聲說,“好累……”
鴻俊沉默片刻,看屏風(fēng)后眾人議事身影,見沒有莫日根,心中隱約便有不祥預(yù)感,但沒有問,只是反手抱住了陸許。
李景瓏探頭看了一眼,也不打斷他們,朝裘永思續(xù)道:“……我認為不要立即動手,還剩幾天?”
“三天?!卑⑻┱f,“我們的時間還比較充足?!?br/> 李景瓏沉吟不語,裘永思說:“我就怕拖得久了,遲則生變,萬一安祿山橫豎無事,左猜右猜,回過神來,知道那寒冰匕首是個引蛇出洞的陷阱……”
“圣器下落已經(jīng)查明?!卑⑹纺黔傉f,“他還能把戒指吞肚子里去不成?”
“還真有可能?!濒糜浪夹Φ?,“萬一他猜到咱們的計劃……”
李景瓏:“再給他個將計就計如何?我們還有誘餌呢?!?br/> 說著李景瓏扔出一個瓶子,在桌上當(dāng)啷啷地轉(zhuǎn),內(nèi)里出現(xiàn)了一只奇怪的蟲子。
“抓到了?!”裘永思驚訝道。
“就一只?!崩罹碍囌f,“另一只被錯手殺了?!?br/> 裘永思說:“太好了!我正猶豫著是不是把冒充翰國蘭那只也抓回來……”
“太容易驚動他了?!崩罹碍囌f,“且容我安排,先按兵不動,過兩天,待他們找上門再動作?!?br/> “就怕不來?!卑⑹纺黔傉f。
“我有把握,壽誕之前,一定會來。”李景瓏說。
鴻俊先是以混合的油為陸許推拿后頸,再熬了濃濃的一大碗疏風(fēng)活血的藥給他灌下去,陸許問:“要開顱么?”
鴻俊哭笑不得:“我沒這本事?!闭f著以法力注入陸許經(jīng)脈中,為他疏通腦中瘀血,憤怒地說:“怎么都沒人管你?”
陸許一半是因莫日根之事難過,另一半也是受傷了草草包扎了事,竟未有人關(guān)心,最后驅(qū)魔司里只有鴻俊緊張得要死。
“是我沒說?!标懺S道,“不想讓大伙兒擔(dān)心?!?br/> 鴻俊心想陸許這人有時候也真夠糾結(jié)的,喜歡莫日根吧,不說;受傷了,也不吭聲,總是冷冷淡淡的,又似乎對這被拋棄的孤獨感樂在其中。
“是莫日根動的手嗎?”鴻俊突然問。
陸許“嗯”了聲,鴻俊頓時大怒問:“人在哪兒?反了他!”
鴻俊以為莫日根只是單純與陸許吵架打起來了,沒想到陸許解釋完后,鴻俊一時腦子竟有些不夠用,說:“等等,我不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