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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推門進屋的時候,連川還在墊子上暈著沒有醒。
寧谷靠著墻也睡得很香。
團長在他腿上踢了踢，他才猛地一下跳了起來，看清是團長之后,捂著肚子彎了彎腰，用力太突然，感覺腹肌都快被扯斷了。
“去李向那兒聊聊?！眻F長說。
“要不……晚點兒吧?！睂幑日f得不是太有底氣。
長這么大他都挺怕團長的，最近先是違抗團長的禁令,害得旅行者死亡不少，還干出了當著全體同伴駁團長面子的事兒,現(xiàn)在又拒絕……他下意識地就有些發(fā)慌。
總覺得團長下一秒就會揍他。
“要等他睡醒嗎？”團長看了一眼連川。
“嗯，”寧谷應了一聲,想了一個很體面的理由，“他不能有事兒，他……目前對我來說還有用?！?br/>
“在門口總可以了吧？”團長說,“我站在這里,誰還敢動他？”
寧谷沒敢再多說,跟著他走到了小屋門外。
今天庇護所比平時要熱鬧,能聽到周圍旅行者們興奮的說話聲,笑聲,叫罵聲，爭斗聲。
不過估計是團長他們下了命令，小屋四周沒有人,只有一個個點亮的小燈籠寂寞地排在小路兩邊。
“他跟你說什么了嗎？”團長問。
“誰,連川嗎？”寧谷說,“他進屋就睡了。”
沒敢說連川好像是暈過去了。
團長轉(zhuǎn)過了身,看著他：“你在主城,都碰到什么人了？”
“我一直在失途谷,”寧谷說，“好幾天以后才躲到主城的，連川的……朋友，給我安排了個住的地方，一直到你們?nèi)チ??！?br/>
“行，這個之后我們再細說，”團長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你的能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連川有什么關系？”
“我不知道，”寧谷嘆了口氣，“什么時候激發(fā)的我都不清楚?！?br/>
能感覺得出來，團長有很多事想要問他，但問了幾句之后就停下了。
“長大了，”團長說，“有秘密了，學會說話只說一半了?！?br/>
寧谷低下頭沒出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沒關系，剛回來，”團長說，“先休息吧，時間還多?！?br/>
寧谷依舊沒敢出聲，等到團長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他才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釘子不見了？”
“是的?！眻F長背對著他回答。
“怎么會不見的？”寧谷又問。
“他去了舌灣，”團長回過頭看著他，“他進了舌灣。”
寧谷感覺自己呼吸都頓了一下。
“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見了。”團長說。
寧谷有些回不過神來。
錘子只說釘子去了舌灣，但沒說是進去了。
怎么會進去？
釘子不是個膽子大的人，也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他倆去了那么多次舌灣，釘子從來沒想過要進去……
為什么？
他下意識想問，為什么。
但沒有開口。
一旦說到舌灣，就會有繞不開的那些內(nèi)容，舌灣里有什么，地庫里那些是什么，為什么他知道，該怎么跟團長解釋這些，又該怎么向團長要個說法。
“今天你不要出門了，”團長說，“明天我過來找你?！?br/>
“哦?！睂幑葢艘宦?。
“帶你去舌灣看看?！眻F長說完就直接往前走了，沒有給他留出說話的時間。
寧谷沒有回屋，站在門口看著團長的背影，一直完全看不見了，他才慢慢轉(zhuǎn)過身，回了小屋。
連川沒有動過。
寧谷出門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連川的手放在墊子邊上，小拇指在墊子外面。
現(xiàn)在還是原樣。
他倒不是擔心連川偷聽他和團長的對話，他是有點兒擔心連川還能不能醒過來了，不會是掙扎著從剝離狀態(tài)出來，談完交易又回到剝離狀態(tài)去了吧？
“連狗。”寧谷試著叫了他一聲。
連川沒有動。
寧谷走過去，在他臉上拍了兩下，不算輕，已經(jīng)能拍出啪啪的響聲了，但連川還是沒反應。
好機會。
寧谷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抬高，握成拳。
自從認識連川，自己不是被掐脖子就是被拎起來扔，苦于武力值相差太遠，他只能忍著。
現(xiàn)在，眼前有一個絕好的反擊機會……
趁人之危？
旅行者才不管這些，有機會就得抓住，狠狠一拳……
連川睜開了眼睛。
寧谷的手僵在了空中，過了幾秒才在頭上抓了抓：“你什么時候醒的？”
“外面有人。”連川說。
“什……”寧谷愣了愣。
“寧谷，”外面突然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你在嗎？”
寧谷聽出來這是三號庇護所的狼皮，跟他不是特別熟，但跟釘子的關系還可以。
“出來一下，”狼皮小聲說，“我有事跟你說?！?br/>
寧谷轉(zhuǎn)過頭。
“不止他一個人。”連川坐了起來，聲音很低。
“我看到釘子進了舌灣，”狼皮說，“他說……”
聽到釘子兩個字的時候，寧谷顧不上別的，幾步?jīng)_出了屋外：“他說什么？”
狼皮站在距離他小屋十多米的地方，冷光從側面照亮了他半張臉。
“釘子說什么了？”寧谷往他那邊走了兩步，開口的時候看到了狼皮臉上冷漠的表情，還有眼神里的憤怒。
寧谷沒有再等他回答，轉(zhuǎn)身就往回沖。
不止他一個人。
連川果然厲害。
寧谷回身沖的時候，黑暗里已經(jīng)躍出了十幾個黑影，看不清都是誰。
反正都是旅行者。
來找麻煩的旅行者。
一股氣浪在他沖到第二步的時候推了過來，猛地一下把他推出去了好幾米。
小屋頂上的黑霧里閃過幾叢暗綠色光，接著一聲巨響傳來。
“停下！”寧谷吼，跳起來想往回沖，但氣浪再次把他掀翻在地，有人撲上來把他按在了地上。
小屋在第二聲巨響時轟然倒塌。
“放開我！”寧谷用力掙扎，“你們瘋了嗎！”
這不是旅行者之間的普通斗毆，平時哪怕是幾個庇護所之間的群毆，也不會用這種毀滅性的殺傷能力。
這是來殺連川的。
“著急了嗎！”有人把他的頭按在了地面上，冰冷堅硬的黑鐵瞬間像是扎進了皮膚，整個人都覺得發(fā)冷，“想要去救你的鬣狗朋友嗎？旅行者！”
“你是個旅行者！”另一個聲音湊到他耳邊吼，“你是不是不記得了？旅行者永不向主城妥協(xié)！殺就殺！死就死！”
有東西砸在了他身上，堅硬的，還很重，可能是塊黑鐵。
寧谷咬著牙沒說話，這時不會有人聽他說什么，無論說了什么都是屁。
小屋四周有二三十個人，寧谷努力地把自己被按在地上的腦袋往上蹭了蹭，看過去的時候，小屋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堆碎渣。
他住了很多很多年的小屋，里面還有很多他換來的寶貝……
沒看到連川。
以連川的反應和速度，應該是能出來的，但他今天明顯狀態(tài)不對，身上有傷，或者是剝離狀態(tài)帶來的副作用。
寧谷有些不確定。
連川不能出事，他還有太多疑問需要從連川那里找到答案，甚至是釘子，可能連川都能推測出發(fā)生了什么事。
而且無論連川是為什么來的鬼城，目的是什么，他說過會罩著連川。
更重要的，連川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保了他從失途谷安全離開，保了他在主城的安全。
“連川！”寧谷喊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
一片嘈雜中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旅行者一向以盡興為前提，無論是平時的打斗還是現(xiàn)在這樣的“復仇”，所有人都在喊，在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