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陸明,對方隱瞞了什么。
可世間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你明明知道伸腳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可也要頭也不回的踩下去。
韃靼可汗巴圖孟克,阿葛巴爾濟濟農(nóng)的曾孫,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世孫。
他是一統(tǒng)蒙古部落的雄鷹,曾數(shù)次親率大軍襲擾大明邊關(guān)。
一陣戰(zhàn)馬嘶鳴的喧囂聲再次在陸明耳邊響起,陸明仿佛回到了幾年前,他看見的那個騎在馬背上的雄偉身影。那個身影在用一種嘲諷的目光,看向身處于城墻上的他們。
巴圖孟克輕輕揮了揮手,昨日還和他們有說有笑的邊民,便被亂刀砍殺。無論婦孺老幼,通通用刀捅死。
韃靼士兵用尖刀挑起死尸的頭顱,駕馬來到城邊耀武揚威的喝罵,城墻上有人站起身回罵,卻被飛馳來的箭矢刺穿眉心,當(dāng)場身亡。
方勉的手段很簡單,用了一個陸明根本無法拒絕的東西。
陸明凝視著他:“路線給我,貴人的條件可以開出來了?!?br/> 方勉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從懷中又取出兩張布帛送到陸羽面前。
陸明將其展開,這是兩份告身,一份是授予陸明“輕車都尉”的品級,另一份是授予他夜不收“指揮僉事”的官職。
前者雖然是虛職,可論起品級來說,已經(jīng)是從三品,一般指揮授予作戰(zhàn)有功的武將。而后者的這個職位,陸明看向方勉,想讓對方給自己一個答復(fù)。
方勉不緊不慢說道:“正統(tǒng)十四年,土木堡朝廷兵敗,英宗爺被瓦剌俘虜。當(dāng)時錦衣衛(wèi)在瓦剌的各個密探皆被拔除,朝廷失去了和皇帝的聯(lián)絡(luò)。后來朝廷啟用了一個勢力,秘密潛入到敵營中營救皇帝,那便是夜不收?!?br/> 方勉抿了一口茶水,繼續(xù)說道:“我大明自立朝之初,便有群敵環(huán)繞,九邊狼煙不絕。一些人在正面戰(zhàn)場上無法和朝廷抗衡,便伺機派遣一些人潛入朝廷內(nèi),在后方肆意破壞。朝廷為了以此抗衡,便以九邊哨探之名,建立夜不收,以此防備從后背冒出的刀。”
說到這里,方勉忽然抬頭看向陸明:“你之前看過郭旭的戰(zhàn)功表,難道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陸明回答道:“他幾乎沒有上過戰(zhàn)場。”
無論是縱火燒營,還是夜襲刺殺,亦或者扮作蘇鵬,和陸明一起前往韃靼可汗的營帳。
郭旭作為遼東游擊,竟然連一場像模像樣的正面戰(zhàn)斗都沒有經(jīng)歷過。
方勉緩緩說道:“戰(zhàn)死沙場,馬革裹尸,固然是軍士的榮耀??煽傄腥?,去最陰暗的地方,除掉那些從陰溝里爬出來的老鼠。”
陸明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這一刻,他總算明白,對方究竟是想要讓他做什么。
“刀尖舔血,詭譎多變。很多明面上看不見的事情,都有我們的身影。我們是王朝的守夜人,我們的名字,注定不會出現(xiàn)在任何一本史冊的記錄中?!?br/> 方勉停頓了片刻:“夜不收的指揮僉事是正四品的實權(quán)官,想好了,一旦踏入此門,你就回不了頭了?!?br/> 陸明凝視著方勉:“我只殺韃靼可汗,之后便隨你調(diào)遣。但不知道貴人如何稱呼?”
方勉淡淡一笑:“老夫名叫方勉,你應(yīng)該看出來了,我是個宦官,曾經(jīng)伺候過先帝。內(nèi)廷的太監(jiān)們喚我一聲老祖宗,不過老夫也兼任夜不收指揮使,你以官職稱呼我便是?!?br/> 陸明默默記下方勉這個名字,心中多留了個神。如夜不收這樣的機構(gòu),平日里雖說不顯露在外,但定然也是和東廠錦衣衛(wèi)一樣的要害衙門。方勉能夠掌握這個機構(gòu),他在內(nèi)廷的權(quán)柄,定然也不會小。
方勉起身道:“朝廷和韃靼還有一戰(zhàn),韃靼可汗的最終去向,會有人告訴你。這幾天,你便在陽和養(yǎng)好傷,其他的事情自有我來處理。至于路引和盤纏,你且收了吧。兔死狗烹的事情我不會做,錦衣夜行終究不是個頭。等將來,你會有機會榮歸故里的?!?br/> 黑色的腰牌,被陸明攥緊手里。這是方勉給他的,上面刻著的并非是指揮僉事,而是“第九閻羅”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