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沒有一片云朵,像是清晰的畫布。隨著夜深,上面點綴的群星,變得更繁多、更美麗,它們似乎在有意注視什么……
空曠的官道旁,一小堆柴禾被點燃,釋放著清冷妖曳的光芒。
一口巨大的鐵鍋架在火堆上,里面的水開始微微沸騰。
十幾號人圍坐在鐵鍋旁,不遠(yuǎn)處是各自稀稀拉拉的家眷。
“陸老哥,水都快要燒開了,你想好了沒。”
“對啊,莫不是要反悔?!?br/> ……
陸玖神色掙扎,一臉蒼白道:“大家行行好,陸某家中人丁稀薄,只剩一妻一子?!?br/> 旁邊一滿頭灰土的大漢一抓其胸口衣襟,將陸玖拉到自己面前,神色猙獰道:“老子的獨女都已給大家分食,你也沒少吃幾口。
咱們?nèi)粝牖钕氯ザ嫉冒匆?guī)矩辦事。
你若是再不做決定,今晚就拿你開刀。
快說,留兒子還是留妻子?!?br/> 陸玖盯著大漢猙獰的面孔,再轉(zhuǎn)頭看了看眾人綠油油的雙眼,以及一男子手中摩擦的剔骨刀。
驚懼不已的同時,心中一橫,哆嗦道:“留兒子?!?br/> 說罷,整個人瞬間失魂落魄沒了力氣,被大漢推倒在地。
大漢聽其言語,眼神微微示意,手拿剔骨刀的男子默默起身,往外圍陸玖妻兒的地方走去。
不一會,深夜中傳來驚呼聲和幼童的哭喊聲。驚呼聲一路移至遠(yuǎn)處,驀然,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
……
除了哭聲,夜又重回寂靜,燥熱的微風(fēng)悄悄的從遠(yuǎn)處吹來,從鐵鍋中帶走一陣陣令人作嘔的肉香。
遠(yuǎn)處傳來馬匹的蹄踏聲,地面開始微微震顫。
不一會,一隊軍士來到眾災(zāi)民面前,將其團(tuán)團(tuán)圍住。
這正是志文前來救援災(zāi)民的天元軍騎兵的先遣部隊。
災(zāi)民們心中皆惴惴不安的時候,一光頭威武的將軍騎著馬匹走到隊伍前方,也不言語,就靜靜的盯著鐵鍋。
武功高強之人,五感都強于常人,一下便聞出鐵鍋中燉的是人肉。
再一看旁邊地上新鮮的血跡,和其中一男子身上被抓破的衣衫上還殘留著血手印,心中難以置信。
災(zāi)民們皆是不敢動彈,場面一時沉悶。此時,一幼童哭著來到鐵鍋旁,大聲叫喊著:“媽媽,媽媽?!?br/> 隨即來到那男子身旁,對其拳打腳踢。
男子暗叫:要遭。心中憤怒,一腳踹向幼童。
只不過在男子剛剛要動手的瞬間。一抹白光閃過,男子的頭顱落至地面,臉上還帶著兇狠的表情。
幼童似乎也被這一幕嚇呆,整個人不哭不鬧的立在那。
志文將刀收回刀鞘,蹲下身輕輕將幼童抱在懷中。
嘶啞著吼道:“殺,除了小孩,將這群畜牲都給本教頭殺了?!?br/> 眾將士心中同意憋著一口氣,見教頭下令,騎著馬匹在人群中奔走砍殺。
不多時,除了幾個驚慌失措的孩童,災(zāi)民們皆被屠殺殆盡。
將孩童交給一位都長,令其帶著小孩返回杭州。心思沉重的志文繼續(xù)領(lǐng)著騎軍前行。
第二日,災(zāi)民們尸體的位置,又燃起了火堆。
路上,志文身旁一護(hù)衛(wèi)小將輕聲說道:“教頭,其實咱們來的路上,那些白骨皆是被人分食后剩下的。
這些災(zāi)民早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要怪,只能怪這老天爺?!?br/> 志文沒有理會小將的話語,其實昨夜見到那一幕,心中早已猜到,只是一時難以接受。
喃喃自語道:“這便是所謂的人間疾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