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譚仲夏問我屁股受傷情況時說的話里,明顯對我的身手有一定了解,我挺介意的,所以假裝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問他一問。
他說:“我剛來時,站在那邊看了你一會,能穿著雙不合腳的膠鞋在泥濘地里身輕如燕如履平地,沒練過的人,不可能。你看看那邊鑒證科的那個小姑娘,腿都發(fā)抖?!?br/>
我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說:“呸,人家那是吐著吐著吐沒力氣了才抖,跟練沒練過有毛線球關(guān)系!”
他假裝恍然大悟般點點頭,然后壞壞地笑起來,說:“其實是那邊幾個干外圍的警察在那里說閑話時我聽到一耳朵。他們之前在討論,如果我跟你打的話,誰會贏,好像還下了五塊十塊的賭注?!?br/>
我想都不想就說:“你不是我對手?!?br/>
他沒接這個茬,突然又跳轉(zhuǎn)到別的頻道了,問我:“你沒有吐?這樣的場面你不覺得惡心嗎?我看見那個法醫(yī)助理都吐了。你居然沒吐?!?br/>
我實在有點不耐煩,皺著眉頭說:“你不覺得你問題太多了嗎?我們壓根不熟還沒到能對你掏心掏肺的程度好嗎!”
他一臉無辜卻又執(zhí)著的表情,非要我回答了才肯罷休的樣子。
我甩甩手,說:“我跟你講不清楚,這個問題你得去問王東升?!?br/>
我說著,站起身,扭臉找王東升,一眼就找見了,朝他招招手。
王東升大步走過來,表情很嚴肅。
我請他把為什么我不會對血腥現(xiàn)場感覺惡心的科學(xué)依據(jù)給這個新來的譚副隊長解釋一下。
我完全是玩笑性質(zhì)的,只想快點擺脫譚仲夏的刨根究底。
可王東升是個嚴肅慣了的人,還真的正正經(jīng)經(jīng)給譚仲夏解釋起來:“人生來就是不同的。有些人生來體質(zhì)強,有些人相反,生來體質(zhì)就弱。那后者就需要通過后天的努力鍛煉和營養(yǎng)支持來彌補先天缺陷。這是在肉體層面。心理層面也是一樣,有些人生來心理就比一般人強大,而有些人可能比平均值要弱很多,這些都客觀存在。如果說心理弱到不能承認一般的生活和工作,就需要通過特殊的訓(xùn)練來加強,否則很容易出現(xiàn)心理疾病并導(dǎo)致行為偏差。蘇妮屬于前者,而且是前者里面的佼佼者,就算萬里取一也有這個概率,稀奇,但不逆科學(xué)?!?br/>
滔滔一席話,有板有眼,而且聽上去很是那么回事,不服氣都不行。
我跟王東升道個謝然后朝譚仲夏攤攤兩手表示就這樣。
譚仲夏卻有點犯迷糊,指著王東升問我:“他是誰?”
我沒來得及開口,王東升主動伸出右手自我介紹:“王東升,鑒證科的?!?br/>
譚仲夏也伸手跟他握:“譚仲夏,剛調(diào)來,還沒上任?!?br/>
王東升點點頭,沒有一點笑意,問我們現(xiàn)場看得怎么樣,能不能讓他們的人進場處理尸體了。
我們趕緊讓開,把現(xiàn)場還給他們。
然后我們兩個人肩并肩慢慢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譚仲夏似乎很紳士,走得慢,并且時不時作出一副要保護我的樣子,怕我在泥濘里摔倒。
我問他:“你什么時候來的?”
他答:“早上七點四十分到局里,茶還沒喝上一口,就轉(zhuǎn)來這了?!?br/>
我問他:“你到局里時,有沒有碰上白亞豐?”
他蹙了下眉,問:“誰?”
我想,那就是應(yīng)該沒碰上,或者說碰上了,還沒來得及介紹。再或者是介紹了,他也壓根沒記住誰是誰。譚仲夏明擺著是個天份很高行動能力極強的資深刑警,這樣的人難免會自恃過高,把眼睛擱在頭頂,看不見底下類似白亞豐這樣的蕓蕓眾生。
我沒糾纏這個問題,他也懶洋洋的沒追問。
看熱鬧的人走了一部分,還剩下幾個極頑固的留在原地,其中有兩個的目光一直粘在我和譚仲夏身上。
我隨便瞟了一眼,心里認定那兩人都是記者,便暗暗猜想那個稍稍有點壯實的女人會不會就是讓劉毅民頭疼欲裂的代芙蓉。
如果真是她,我感覺稍微有點失望,因為在我的印象里,代芙蓉應(yīng)該是個身材高挑容顏傾城冷若冰霜的女人,應(yīng)該全身散發(fā)著女王氣息,這樣的形象才配得上她的能耐和她“一代名記”的名聲。
一邊想一邊就走到了劉毅民的車子旁邊,他正好在不遠處看見,走過來把鑰匙交給我,叫我們先回局里,他等這邊處理完以后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