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勇剛到家,王英的飯也做好了,她剛把面條盛到碗里,就聽見院門嘎吱一響,知道是公婆到了,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朝門外迎去。
“爹、娘,你們到了?!蓖跤⒖熳邘撞?,托住了孫秀芳的胳膊。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jīng)有大半年了,平時石大勇工作忙,兩人每年只有在年底的時候才能帶著孩子回趟老家,利用有限的幾天假期走走親戚。
上次見面公公婆婆還是一對很矍鑠的老人,頭發(fā)也沒有白的這么厲害,可今天這一見面,公公是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伏在石大勇的后背上,蠟黃的臉上透著灰敗,眼睛里也沒有了神采,看見王英,只是弱弱的“嗯”了一聲。婆婆的精神狀態(tài)也是大不如從前,皮膚松弛的厲害,臉上更是皺紋橫生,背部都有些佝僂了。
王英的心里一陣酸楚,眼神里透著關(guān)心:“娘,這一路累壞了吧,餓不餓,飯我已經(jīng)做好了?!?br/>
孫秀芳搖搖頭:“不餓,不餓。”自從老頭子得病以來,孫秀芳的心整天價的老是提溜著,一天到晚的好像也不知道個餓,又好像時時刻刻都在餓。
“哪能不餓?這一路上都沒吃好,你飯做好了嗎?”石大勇背著石有田一路快走,進門先把石有田放到床上,讓他躺下來歇歇。
嘈雜的聲音早把安安驚醒,剛睡醒的孩子神志還不太清醒,半睡半醒的眨巴著朦朧的大眼睛,見家里突然來了這些人有些害怕,張著兩只小手找王英:“媽媽,媽媽。”
孫秀芳一把抱起安安,“哎喲,安安,是奶奶呀,安安不認識奶奶了?”
小孩子忘性大,這么長時間沒見奶奶,安安的確是還沒有想起來,有點眼熟的陌生人抱著自己,安安不愿意,一個勁的趔著小身子的往王英身上撲:“媽媽,媽媽。”
眼看著安安快要哭出來了,王英急忙接過安安:“娘,我抱著她,你先洗手吃飯吧?!?br/>
“嫂子,這行李放哪兒?”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瑞民,王英光顧著安置公公婆婆了,把個老四給忘了。她回過頭,卻看見瑞民穿著石大勇復原的時帶回來的一身軍裝站在門檻處。
看見這身軍裝,王英眼神暗了暗,心里一陣不舒服,但是作為自己的小叔子,她又不能怎么樣,只是淡笑一聲,打了招呼:“瑞民也來了,行李你先放到椅子上吧?!?br/>
石大勇當了四年兵,最后一年的時候,他想留個念想,所以有一身新軍裝一直都沒有上身。那時候夫妻兩人經(jīng)常通信,石大勇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了王英,臨近復原,他又給王英和孩子買了些東西加上自己需要帶回家的行李,打了一個包裹寄給了王英,去信還叮囑王英東西已經(jīng)寄回,讓她注意查收。
王英接到信,知道最近會有包裹要來,她就時刻關(guān)注著,可等來等去,一直沒見包裹的影子,她就有些急了,難道是東西在路上出了差池,王英不放心,開始找,問了郵遞員,郵遞員說早就把包裹單送家去了,怎么會找不見呢?
送回家了就好,可她回家問了一圈,沒有人說見到過包裹單,最后還是石有田見王英確實是急了才說了實話,告訴他包裹單是瑞民收起來了,王英就有些不高興,你收我東西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待她要找瑞民要包裹單時,卻怎么也找不到人。
原來郵遞員送包裹單那天,碰巧大家都下地了,就瑞民自己在家,他接過單據(jù)在兜里裝了兩天,想取了包裹自己先看看里面有什么好東西,裝了兩天之后,再三考慮又覺得這個事不跟爹說不是那回事,大哥寄東西來,早晚大家肯定都知道,他就把這個事告訴了石有田,并自告奮勇的要求去城里取包裹。
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王英氣的牙根直癢,又不能在婆家發(fā)脾氣,只好跑回娘家,找娘家娘哭訴一番。
王英與母親大倒苦水,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這取包裹的也該回來了,這才擦干眼淚往家走,沒想到她還是慢了一步,老四已經(jīng)把她的包裹拆了,一家人在沒有知會她一聲的情況下把她的東西分了個干凈,當時這身軍裝就已經(jīng)穿到了瑞民身上,石大勇扯了一塊紅條絨布,準備給可可做件外套,讓石有田給了老二家,給王英的一塊條絨褲子料,直接讓孫秀芳收了起來,說是留著以后隨禮用。
王英氣的當即就黑了臉,這一家人才后知后覺的事情做得好像有點過分,瑞民戀戀不舍假裝要把衣服脫下來還給王英,王英賭氣說了聲:“不要了,給你吧?!睆哪囊院?,這身軍裝就心安理得的長在了瑞民身上。
那個年代的軍裝可是好東西,誰能穿上這么一身衣服,那得有多少人羨慕。王英也知道家里窮,石大勇弟兄幾個哪有什么好衣服,可你這個事做得不對,說實話,王英是個很善良心軟的人,家里窮成這樣,她不會就讓這么一身衣服壓箱底不用的,但是你想要可以跟她商量,當大嫂的還能不給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