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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隊臨時集結(jié)地方是在后營縱深處的輜重營。輜重營早已經(jīng)接了命令，接連拆了幾十頂民伕住的帳篷清理出來一塊場地接收人員，輜重營幾個管事主簿帶著人跑前跑后地協(xié)調(diào)，人人忙得聲嘶力竭滿頭是汗，可還是架不住大營外的糧隊人多馬多車輛多，二十畝地大小的空地轉(zhuǎn)眼間就被填滿塞盡，后面的兵士民伕牽馬趕車還在源源不斷地涌過來。

????商成的糧隊被指定在東北角的一塊地上。他的隊伍大，這塊小角落本來就不夠安置，費了好大力氣才算約束布置停當(dāng)，誰知道被亂哄哄的人流一沖，頓時變得七零八落，他自己也被擠到不知道哪支隊伍中間，左右前后除了田小五和蘇扎兩個兵，竟然一個人都沒不認(rèn)識。稍遠(yuǎn)處孫仲山已經(jīng)被擠得盔歪甲斜，拼命拽著一匹馬的韁繩才沒摔倒，踮著腳朝商成大喊大叫，可場面混亂人聲嘈雜，即便兩人相隔只有十余步距離，商成還是聽不清楚他在喊什么。

????商成臉sè鐵青，神情異常地嚴(yán)峻凝重，眼罩已然推到額頭上，兩眼炯炯死盯著東南方向蒼茫大地上那條細(xì)細(xì)的“火蚯蚓”一言不發(fā)。那是打著火把馳援阿勒古糧庫的一千多騎兵，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到半路上突然停下來，豎隊變橫列滯留在原地。再朝遠(yuǎn)處張望，冥冥黑幕中那點白光似乎也愈燃愈熾……

????突然一股人cháo浪一樣涌動過來，把他沖了一個趔趄，也讓他從眺望沉思中頓醒過來。不成！這么多人亂紛紛擠在一起，隨時可能出事！這個時候最關(guān)鍵的就是整頓秩序，把士兵和民伕分開，駝馬車輛另外安置。但是他的兵早被沖散了隊形，場面如此混亂絕對沒有集中的可能，輜重營的管事又一個都不在眼前，急忙之間他找什么幫忙？眼見這片空地上人越聚越多，人頭攢動嘶聲鼎沸，他額頭上已然冒起一層密密的冷汗。這時候要是熄燈號角一響四下漆黑一片，人心浮動引發(fā)sāo亂營嘯，只怕周圍帳篷里待命的衛(wèi)軍不等軍令就要開始鎮(zhèn)壓！

????對！周圍帳篷里的兵！他找不著自己的兵，還可以用這些兵！

????他馬上扒拉著人群朝最近的一頂帳篷擠過去。

????為了防止被糧隊沖擊，這邊已經(jīng)拉起了jǐng戒線，一排兵彼此隔著一臂的距離肅穆挺立，一個個都是神情冷漠面無表情，刀出鞘弓上弦如臨大敵一般，看人群涌過來問都不問就是一矛桿捅過去，再靠近就用刀背亂砸，見商成過來也不敬禮，長矛一指喝斥一聲：“干什么的？回去！”

????商成停下腳步說道：“我是燕山衛(wèi)歸德校尉商成！叫你們的上司過來我有話要說！”

????jǐng戒線后面一個小伍長探著頭把商成上下仔細(xì)打量了兩眼，遲疑了一下喝道：“等著！”說著便轉(zhuǎn)身去找人。片刻一個軍官就從帳篷里出來，走到近前先行軍禮，也沒報自己的職銜姓名便直接問道：“你有什么事？”

????商成看這人的盔甲戰(zhàn)袍就知道比自己差著好幾級，估計就是個隊長哨長之類的小軍官，抬臂回個禮，朝身后人擁馬擠集市般熱鬧的臨時集結(jié)點一指，說道：“我命令你，馬上帶隊伍把這些人按兵勇伕分別整隊！”他知道自己空口無憑對方肯定不會聽自己的指揮，扯出一樣?xùn)|西就遞過去?！榜勸R牲畜趕到一起派專人看管！讓民伕把車輛都重疊壘起來！要快！”

????那軍官隨手接了東西，借著火把光亮斜睨一眼，登時嚇了一跳，半個巴掌都不到的小玉牌上，一只似麟似虎的東西在云叢里昂首踞。他咽了唾沫再朝商成行個禮：“大人稍等！”攥著云紋狻猊玉佩便一溜煙地跑去找人，轉(zhuǎn)眼幾個更高級的軍官就匆忙趕過來。商成也不等對方走近，立在jǐng戒線外大聲說道：“我是西馬直的商瞎子！快！你馬上派兵整頓這里的秩序！上頭追問下來所有責(zé)任由我一人承擔(dān)！”

????領(lǐng)頭的軍官顯然不知道商瞎子是誰，先敬禮然后把玉佩還給商成，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大人怎么是從那邊過來？帶著軍令沒有？”

????商成已經(jīng)急得滿頭是汗，哪里有閑暇和這人說什么多余的廢話，吼道：“你先派人把這里的狀況控制住，其他的我們下來再說！要快！再晚怕來不及了！”

????那軍官搖頭說道：“大人沒有軍令，就不能指揮我們。”他抿著嘴唇再盯了商成手里的玉佩一眼，又深深地凝視了商成一回，拳頭在左胸輕輕一碰轉(zhuǎn)身就走了。

????對方對糧隊的混亂sāo動無動于衷，商成也毫無辦法，手掐著刀柄幾乎攥出水來，心頭火大得直想過去一腳把那軍官踹翻。這都是什么時候了，還找他要軍令？！他要有軍令，還用這樣著急！他按捺著心頭升騰的怒火，咬著牙喘口粗氣，目光四下里游走著，期冀自己能趕緊尋思出一個解決的辦法。再不動作就要來不及了！要是熄燈號角一響嚴(yán)禁高聲喧嘩而這里還是沸揚(yáng)一片，頃刻間這里就會被自己人彈壓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