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衿抿唇看著他，發(fā)愣了。
????半晌，聲音輕輕道：“她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br/>
????晏少卿意外一笑，盯著她眼睛，慢慢道：“沒有我想的那么糟？那剛才算怎么回事？你這么晚還不睡，難道不是被外面的動靜鬧的沒法睡？”
????“……”
????姜衿說不出話來了。
????的確，她因為孟佳嫵鬧出來的動靜一直沒睡。
????可——
????確實沒有晏少卿想得那么夸張。
????她穿著睡衣，蹙著柳眉站在他身前，糾結(jié)了半天，又覺得孟佳嫵主動獻(xiàn)身的舉動，好像已經(jīng)足夠令晏少卿反感了。
????那她也主動獻(xiàn)身了?。?br/>
????還和他發(fā)生了那般親密的關(guān)系。
????晏哥哥心里，是不是也像反感孟佳嫵一樣地反感她了？
????還是說——
????他下意識地，就以為自己是受到了孟佳嫵的影響？
????姜衿心神百轉(zhuǎn)，半天也沒有想明白，又突然擔(dān)心起孟佳嫵，索性仰頭道：“我先去看看他們倆reads;都市之大俠養(yǎng)成系統(tǒng)?！?br/>
????晏少卿：“……”
????敢情他說了半天，這丫頭根本沒上心？
????姜衿從他身側(cè)走過，出了臥室。
????晏少卿轉(zhuǎn)身緊跟上去，一把握住她手腕，蹙眉道：“你就這樣下去？”
????“他們下樓了？”姜衿一愣。
????“嗯?！标躺偾潼c點頭，看一眼半開的房門，淡聲道，“外面零下五度，你打個電話問問行了?！?br/>
????“哦?！苯瓶匆谎鄣匕迳系谋蛔樱胍幌?，決定先打個電話給江卓寧。
????——
????此時，樓下。
????江卓寧出了電梯就直接往下去門口走。
????心情奇差。
????羽絨服拉鏈沒拉，鞋子有點松，唇角還流著血，怎么看怎么狼狽。
????只覺得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這么丟臉的時候。
????江家是書香門第，他父母年齡相差整十歲，兩個人年輕時又以事業(yè)為重，人到中年才要了他這么一個孩子，也因此，他既是獨生子，也勉強算得上老來子了。
????母親卓婭過了年五十多，父親已過花甲。
????他自出生起，就得到比同齡人更多的疼愛，同時，也得到了更嚴(yán)苛的教導(dǎo)。
????江家家教甚嚴(yán)。
????男女相處方面，他向來非常慎重。
????青春期男孩喜歡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湊一起講幾個葷段子，議論一下班上哪個女生膚白貌美，他從來不感興趣。
????學(xué)習(xí)好、相貌好、家世好，本身又清冷內(nèi)斂，他從小都是女生追逐的對象。
????學(xué)校里那些男生，對上他也向來客氣禮貌，從不逾矩。
????他是當(dāng)真沒見過孟佳嫵這樣的女生。
????一次一次刷新他底線。
????一次一次，激怒他、挑釁他、逼迫他。
????事到如今，他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
????他入學(xué)后就對姜衿有好感。
????姜衿相貌清純白凈，性格倔強，笑起來卻顯得極為乖巧可人，是和他母親一般，小鳥依人的女孩。
????他喜歡姜衿，討厭孟佳嫵。
????這件事一開始清楚明白，在他的認(rèn)知里，應(yīng)該永遠(yuǎn)不會變，這就是他的審美。
????可——
????不知何時起，慢慢就變了。
????他對姜衿的好感淡了些，對孟佳嫵的感情越發(fā)復(fù)雜，又愛又恨、又氣又怒，她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他，偏偏，很多時候，又能讓他莫名其妙有點心疼。
????那點復(fù)雜的愛意加深了，他試圖和她在一起reads;官之計。
????愿意遷就愿意包容，一起出門開始以男朋友的身份自處。
????結(jié)賬付錢、提重東西、吃飯逛街都以她的意愿為主，尊重，并且盡可能滿足她。
????還要怎么樣？
????這已經(jīng)是他目前的極限了，他可以因為她的要求，考完試推遲兩天回家，甚至，可以在孟佳嫵不高興的時候，當(dāng)眾給她一個親密的吻。
????卻絕對無法接受剛才那樣。
????怎么能？
????他怎么可能在姜衿家的客廳里，和孟佳嫵發(fā)生那樣的關(guān)系？！
????姜衿就在房間里，一門之隔而已，他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等于完全暴露給她。
????別說姜衿了。
????其實里面是任何一個人他都無法忍受。
????孟佳嫵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完全激怒踐踏了他的底線。
????尤其她還說出那些讓他難堪恥辱的話來。
????他是男人，特地情境下當(dāng)然有感覺有反應(yīng)，可如果因為有感覺有反應(yīng)就必須發(fā)泄，那和動物有什么區(qū)別？
????虛偽？
????呵呵，去他媽的虛偽。
????他就是虛偽了。
????江卓寧邊走邊想，越想越憤怒，渾身血液都翻滾逆流，繃著臉，緊緊握著拳，他甚至都不覺冷，只希望快一點離開，更希望自此以后，再也不被孟佳嫵騷擾。
????他簡直有病！
????犯了病，才會鬼使神差地答應(yīng)和她在一起！
????江卓寧恨恨地想著，正出神，耳邊突然傳來氣急敗壞一聲，“江卓寧！”
????孟佳嫵跟著他下樓了？
????這念頭剛才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越發(fā)加快腳步。
????孟佳嫵踩著拖鞋，很快，跑步到了他身前，攔住他。
????江卓寧狠狠愣一下。
????孟佳嫵連一件外套都沒披，就穿著薄如紙片一件吊帶蕾絲睡裙，就跑了下來。
????“你瘋了！”江卓寧簡直被氣死。
????“到底我發(fā)瘋還是你發(fā)瘋，你不想做就算了，不做還不行嗎？大半夜跑什么跑，這算個什么事啊，有必要上綱上線鬧分手嗎？”孟佳嫵仰頭看著他，也許是因為冷，牙齒打顫，整個人都劇烈抖動著。
????“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吵，你快點回去。我今晚住外面，不上去了。”江卓寧骨子里有男人非常負(fù)責(zé)擔(dān)當(dāng)?shù)囊幻?，眼見她凍得發(fā)抖，天大的怒氣也壓抑住，沉聲說了一句。
????“我不回去，除非你和我上去。”孟佳嫵執(zhí)拗。
????“我說了我不上去！”
????“你去哪我去哪！”
????“孟佳嫵，你適可而止！”江卓寧深吸一口氣，咬咬牙。
????“我不會和你分手reads;超級陰陽眼！”孟佳嫵鐵青著臉看他，一字一頓，重復(fù)道，“江卓寧，我不會和你分手。這件事你休想……”
????江卓寧眼眸深深地看著她，風(fēng)雨欲來。
????孟佳嫵美眸一瞇，突然笑起來，“想分手可以，和我做?！?br/>
????“……”江卓寧簡直被她氣傻了。
????孟佳嫵哼笑一聲，看著他，挑釁道：“敢嗎？你和我做，也許做了我就煩你了，當(dāng)然可以分手，現(xiàn)在不行?！?br/>
????她話音落地，突然踮著腳勾住他脖子，在他耳邊呵氣如蘭道：“江卓寧，你是第一次吧？你的第一次不給我，我憑什么要便宜給其他女生呢?！?br/>
????江卓寧扯著她手腕，直接將她摔了出去。
????孟佳嫵猝不及防，踉蹌一下，重重地摔在凹凸不平的地磚上。
????一只手撐著地面要起身，半晌，愣是沒起來。
????光裸嫩白的小腿上蹭破一大片，很快，溢出血跡來。
????江卓寧狠狠愣一下。
????止步不前了。
????他氣火攻心，想給她點教訓(xùn)不假，卻絕對沒有想她受傷的意思。
????他骨子里正派強勢，看見女孩受傷，總是歉疚的。
????再多的理直氣壯，都成了理虧。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江卓寧心里的怒火消散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半晌，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俯身抱她，低聲道：“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孟佳嫵看著他，手臂從他羽絨服外套里塞進去，抱著他溫?zé)岬谋?，還覺得不夠，索性伸進他毛衣里面去，整個人盡可能地縮在他懷里，委屈道：“好冷。”
????江卓寧真真切切感覺到她手臂傳來的涼意，身體繃直，抱著她就往小區(qū)外面走。
????“去哪？”孟佳嫵話音剛落，江卓寧的手機就響了。
????“是姜衿?！彼统鰜?，看了一眼。
????“你接，就說我們?nèi)プ【频炅耍屗琰c休息，不用等了?！苯繉幯院喴赓W。
????他有自己的驕傲。
????兩個人眼下這樣子，如何能上去？
????孟佳嫵在他懷里打著電話，他便直接抱著她出小區(qū)。
????已經(jīng)到凌晨一點。
????冷風(fēng)刺骨。
????別說人了，路上連倆車都沒有。
????江卓寧抱著孟佳嫵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去了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
????——
????酒店大廳里。
????值班的前臺小姐昏昏欲睡。
????江卓寧到了跟前，連喚兩聲，“你好，房間還有嗎？”
????“哦！”前臺小姐一睜眼，看到英俊年輕過分的一張臉，恍惚笑道，“有……有的。”
????江卓寧抬眼掃一下墻壁上掛著的房間價目單，淡聲說，“一個標(biāo)間reads;十八種武器之飛天爪?！?br/>
????“含押金給五百?！?br/>
????“嗯?！苯繉幍皖^看一眼懷里的孟佳嫵，“我后面褲兜里，取一下錢包?！?br/>
????孟佳嫵伸手過去了。
????江卓寧忍耐道：“右邊。”
????孟佳嫵換了一只手，掏了錢包，拿了五張遞給酒店前臺。
????前臺小姐多看她兩眼，很快低頭，在電腦上錄入了入住信息，遞了房卡過來。
????孟佳嫵伸手接了，將錢包重新塞回去。
????江卓寧抱著她，走到電梯口。
????直接上四樓。
????出了電梯，一片寂靜。
????長長的走廊上鋪著厚實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都沒有。
????兩個人進了407。
????江卓寧抬腳關(guān)了門，孟佳嫵插了房卡，明亮的燈光便籠罩了整個房間。
????孟佳嫵往江卓寧懷里縮了一下。
????江卓寧看她一眼，沒說話，抱著她放到了幾步開外的單人沙發(fā)上。
????轉(zhuǎn)身就走。
????“……”孟佳嫵一愣，忙不迭道，“你去哪？”
????江卓寧停了步子，深呼吸一口，側(cè)身道：“擰個毛巾，給你清理一下傷口?！?br/>
????“哦。”孟佳嫵倏然笑起來，放松了。
????江卓寧抿著薄唇，目光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在自己眉心里揉了揉，去了洗手間。
????沒一會——
????水聲戛然而止，他出來了。
????捏著毛巾半蹲在孟佳嫵跟前，一只手扶著她受傷的小腿，動作輕輕地擦拭著，依舊抿著唇，面無表情，看上去冷淡極了。
????“喂?！?br/>
????“……”
????“喂！”
????孟佳嫵連著喚了兩聲，他總算抬眸看她一眼。
????“別生氣了啊?！泵霞褘骋恢皇謸u著他肩膀，下一句還沒出口，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江卓寧深吸一口氣，起身找了空調(diào)遙控器，將溫度直接調(diào)到二十六度。
????拿著毛巾又去洗手間了。
????這次擰了個熱毛巾，將她小腿和兩只手擦干凈。
????一切處理完之后，他坐到孟佳嫵不遠(yuǎn)處另一個沙發(fā)上，發(fā)呆。
????他著急上來，直接要了標(biāo)間，前臺小姐也困，很隨意地給兩人開了一個大床房。
????一張床，怎么睡？
????折騰了一整天，他其實身心俱疲，還是為難了。
????房間里溫度慢慢上去reads;亡靈之城。
????孟佳嫵看他一眼，起身到了他跟前去，半蹲著趴在他腿面上，仰頭道：“剛才是我不好，就當(dāng)我錯了行嗎？你不想做就不做，別因為這個再生氣了好嗎？”
????“小嫵?！苯繉幰矝]推開她，就那樣低著頭看她，輕聲道：“分手好嗎？”
????“……”孟佳嫵狠狠愣一下。
????看著他清俊平靜一張臉，突然就有點慌張了。
????她習(xí)慣了逼迫他，咬傷他，挑釁他，每每看見他情緒不平，總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好像獲得了重視一般。
????江卓寧平時都連名帶姓的叫她。
????只有一次，兩個人圣誕節(jié)在雪地里親吻，他溫柔輕緩地喚過一聲，“小嫵?！?br/>
????可眼下——
????他這樣喚她了，竟是想……分手？
????縱然兩個人開始的方式令人跌破眼鏡，可當(dāng)面說出分手是第一次。
????“不要。”孟佳嫵看著他，搖頭道，“我不分手。”
????“你覺得我們合適嗎？”江卓寧好像和她講道理一般，不急不緩，耐心道，“沒有人談戀愛是我們這樣子的。真累。你都不覺得累嗎？我實在不想……”
????他后面的那些話尚未出口，孟佳嫵突然起身，吻住了他。
????她積極主動太多次，可從來沒有這樣，小心翼翼地試探地吻過他。
????舌尖一點點往進探，溫柔又纏綿。
????江卓寧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原本想推開她的，不知怎的，又突然覺得舍不得了，那只手生生停在她肩膀上。
????孟佳嫵兩只手摟著他的腰，順勢坐到他懷里去，安靜地吻了一會，慢慢離開，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你也是喜歡的。江卓寧，你也是喜歡的，不是嗎？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感覺的，別分手好嗎？我不想聽?！?br/>
????她不想聽，也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
????在以往，只有她干脆利落甩別人的份，分手這樣的話，永遠(yuǎn)只有她說的。
????江卓寧卻說了。
????她第一次覺得怕。
????她其實沒有遇到過像他這么好的男生。
????干凈英俊、感情一片空白，寶貴的第一次，竟然還在。
????尤其——
????她已經(jīng)那樣主動了，他竟然還能坐懷不亂。
????哪里有這樣的男生呢？
????現(xiàn)在這樣的社會里，哪里還能找到像他這樣清凈自制的男生呢。
????孟佳嫵抱著他脖子，心情復(fù)雜地蹭了蹭，將自己一張臉埋進去，不知怎地，就落了淚。
????那些淚水順著江卓寧的脖子流下去，沾染在他肌膚上，江卓寧很快感覺到，抱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不要分手好嗎？”孟佳嫵哽咽一聲，在他耳邊呢喃道。
????江卓寧張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喉頭還有些堵，半晌，眼眸微閉，低聲道：“小嫵，我們……”
????“不許不要我reads;聊齋游記?！泵霞褘巢坏人f話，又道。
????江卓寧扣著她肩膀的手指緊了緊，扶著她離開自己懷抱，看著她眼睛，出聲道：“你說……這世界上哪里有你這么強買強賣、不講道理的人……”
????“我愛你。”孟佳嫵又堵了他的嘴。
????江卓寧一怔，側(cè)身將她推靠在沙發(fā)上，重重地吻了起來。
????房內(nèi)十分安靜，他閉著眼睛吻上去，孟佳嫵也閉了眼睛，淚水掉下來，一直流到兩個人嘴角去。
????咸咸澀澀的，微燙。
????江卓寧吻了很久，終于放開她，看著她微腫的嘴唇。
????要求道：“剛才的事情，以后別做了，行嗎？”
????“我以為你肯定想要的?！泵霞褘晨粗?，委屈道，“你臉皮那么薄，我以為你就是不樂意開口。”
????“……”江卓寧看她一眼，突然道，“你很了解男人？”
????孟佳嫵一愣，看著他，倏然沉默。
????甚至有些無措。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在江卓寧開口之前，每每在一起，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她的過去……
????那樣臟污混亂的過去，她竟然完全未曾想過。
????江卓寧這樣的人，肯定會介意吧。
????“我……”孟佳嫵張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卓寧側(cè)過頭，深呼吸一下，又轉(zhuǎn)過頭，看著她，一臉認(rèn)真道：“過去就過去了，多說無益。我想說的是，我是我，你過去認(rèn)識的那些男人不是我，你既然選擇了我，就應(yīng)該知道，我和那些人都是不一樣的。”
????孟佳嫵看著他，咬咬唇。
????江卓寧伸手捧著她的臉，繼續(xù)道：“換一種方式，和我相愛，能做到嗎？”
????“……”孟佳嫵有點傻，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遲疑道，“相愛？”
????“嗯?！苯繉巸A身摟緊她，在她嫵媚的長發(fā)上落了一個吻。
????“你愛我了？”孟佳嫵還是不敢置信，輕聲問。
????“愛?！苯繉庍@下反而再不遲疑了，聲音低低地笑著道，“你都為我要死要活了，我能不為你負(fù)責(zé)嗎？把我逼到這種程度，除了你，也真是再沒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