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大艷陽的好天氣,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陰沉。風從廷尉衙門的庫房前刮過,吹得人有點涼。
江玄瑾冷眼看著柳云烈,看著他整合了上百衙差,又看著他寫好手令,氣勢洶洶地往外走。
他與柳云烈是八年前的勤王之戰(zhàn)上認識的,稱得上是生死之交。此人剛直,很容易就被人當了刀子使——就比如現在,厲奉行的幾句話,竟然就能讓他動這么大的火氣,連他表字都喊出來了。
換做旁人,江玄瑾是能用君上的身份壓一壓的。但是身份這東西對柳云烈來說沒用,今兒就算是皇帝在這里,他也一定會去江府。
青絲就在洗硯池里,當真被他抓到,今日一場對峙就是無法避免的了。
心里思量太多,江玄瑾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到了墨居,柳云烈和厲奉行齊齊迫不及待地往里沖,但沒沖兩步,竟然又退了回來。
“咦?怎么這么多人?”有人眨眼瞧著他們,一步步走出來,不解地問,“有事嗎?”
江玄瑾一頓,抬眼看去,就見白珠璣一身羅綺軟緞,黛眉香腮,眉目帶笑,很是端莊地堵在了門口。
厲奉行一看見她臉色就不太好看,柳云烈倒是有禮地朝她拱手:“君夫人安好,我等前來辦差,叨擾之處,還請夫人海涵?!?br/>
眼眸微微一亮,江玄瑾側頭看了一眼乘虛,后者會意,悄無聲息地就退下。
這是個大好的機會,只要白珠璣能將這群人多拖一會兒,乘虛就能將青絲在被抓到之前送走。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省去后面的諸多麻煩,還能反將厲奉行一軍。
絕處逢生,江玄瑾很是感動地地抬頭朝白珠璣看過去,想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讓她把門堵好。
然而,本來還好好堵著門的白珠璣,目光一與他對上,竟然立刻就笑著朝他小跑了過來!
“君上!”她軟綿綿地喊。
江玄瑾臉僵了,眼睜睜看著她把大門讓開,連連朝她搖頭。
別過來,繼續(xù)站在門口??!
完全忽視了他的眼神和動作,她一溜煙地跑到他跟前,很是關切地問:“你脖子怎么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揉揉?”
江玄瑾:“……”
衙差隨著柳云烈從門口魚貫而入,厲奉行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朝他拱了拱手,便也甩著衣袖往里頭走了。
江玄瑾有點頭疼,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著面前這個人道:“你為什么不明白我的意思?”
“嗯?”懷玉滿臉茫然,“你的什么意思?”
“我搖頭讓你別過來,拖住他們,你為什么反而跑得比誰都快?”他有點惱。
懷玉瞪圓了眼:“我一看見你就只想著要跑來你身邊,誰還顧得及想你搖頭是什么意思啊?”
這情話,說得理直氣壯的。
江玄瑾一噎,咬牙看著她,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你想不想吃甜湯?”她道,“方才廚房送了些過來,我給你留著呢?!?br/>
說著,不管不顧地拉起他的手就往主樓的方向走。
衙差已經開始在墨居各處翻找,目及之處一片亂糟糟的,江玄瑾瞧著,臉色不太好看。前頭這人卻像是什么也沒看見似的,把他按在屋子里坐下,舀著甜湯喂到他嘴邊。
“來,啊?!?br/>
皺眉掃了一眼,他悶聲道:“太甜了,不喝?!?br/>
李懷玉很是驚奇地看著他:“你竟然不愛喝甜的?那你的嘴為什么嘗起來還那么甜?”
“……”
這種沒羞沒臊的話,她怎么就能說得這么自然呢!江玄瑾要氣死了,瞪眼看著她,氣得一時都忘記了外頭正在搜人,只想拿線將她嘴給縫上!
懷玉雙眸帶笑地看了他一會兒,湊到他耳邊來低聲道:“你知道自己臉紅了嗎?”
“閉嘴?!?br/>
“還紅得特別好看,像雪山尖兒上飛了晚霞。”
“我讓你閉嘴!”
聲音吼得越大,越顯得害羞心虛。
懷玉嘿嘿嘿地笑,吧唧一口親在他臉側,然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著甜湯自己喝,一邊喝一邊盯著他看,像是在思考甜湯和他的嘴唇哪個更甜。
江玄瑾低咒一聲,伸手撐著眉骨擋著眼,臉上一陣熱過一陣。
沒過多久,外頭翻找的動靜漸漸小了,柳云烈進來主屋,在他面前站定便皺眉看著他。
該來的還是要來,江玄瑾抬眸,已經想好了要怎么同他解釋青絲的事情。
然而,柳云烈沉默半晌,開口竟然說的是:“下官冒失,還請君上恕罪!”
嗯?江玄瑾一愣,往他身后一掃,就見厲奉行臉色鐵青,一聲不吭。要是抓到了青絲,他一定會開口擠兌,可他沒有,那就說明……
一撫衣袖,江玄瑾瞬間嚴肅了神色,寒聲道:“柳廷尉行事向來穩(wěn)重,何來冒失之說?”
這語氣,又是反諷又是微怒,情緒拿捏得十分到位。
旁邊喝著甜湯的李懷玉贊賞地看了他一眼。
柳云烈有些尷尬,腰彎得更低些,硬著頭皮道:“下官聽信人言,未曾核實便貿然來君上府上拿人,實在不妥?!?br/>
要是拿著人了,那還有說話的余地,沒拿著人,那可就是罪過了。方才聽厲奉行說得那么信誓旦旦,紫陽君也沒開口解釋,他以為是十拿九穩(wěn),不曾想竟是撲了個空。
念及此,柳云烈很是惱怒地回頭看了厲奉行一眼。
厲奉行很委屈,拱手道:“之前青絲的確是在君上手里的,可不知君上藏去了何處?!?br/>
“你有證據嗎?”柳云烈皺眉。
“這……下官不曾撒謊。”
空口無憑,有什么用?廷尉衙門一向是用證據說話的地方!柳云烈收回目光,心里對厲奉行已是不滿得很,可眼下還得先跟紫陽君認錯。
“此事是云烈之失?!彼麌@息,“還望君上大人有大量。”
江玄瑾冷眼輕哼,看起來就是一副很難哄的模樣,不管柳云烈怎么賠罪道歉,他都無動于衷。
最后柳云烈只能道:“下官回去就讓人把府里的孤本佛經全送來。”
“好?!彼@回應得倒是挺快。
哭笑不得,柳云烈趕緊趁機道:“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大人慢走。”江玄瑾頷首,把旁邊的人拎起來,一起送他們到了門口。
懷玉看著那一群人走得飛快的背影,忍不住感嘆道:“幸好走得快,不然全留下來要喝甜湯怎么辦?”
江玄瑾側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人呢?”
“什么人?”她裝傻。
轉過身來面對著她,江玄瑾瞇眼道:“這院子除了我,只有你能讓他們聽話放了青絲?!?br/>
“你說青絲啊?!睉延窕腥?,接著就朝身后的靈秀道,“把她請回來吧。”
請回來?這是個什么說法?江玄瑾很納悶,還待再問,卻不經意瞥見了她脖子上的幾點青色。
微微一愣,他伸手就想將她高高攏著的衣襟撥開。
“你干什么?”懷玉嚇了一跳,立馬抬手捂住,江玄瑾的動作卻是麻利得很,一只手將她兩只手都鉗住,往自己面前一拉,另一只手飛快地就伸到了她的脖子上。
青色帶紫的指印橫在她的脖頸間,看著很是刺眼。
“怎么回事?”他沉了臉。
李懷玉掙扎兩下,可憐巴巴地道:“站著好累哦,人家腳疼!”
一把將她橫抱入懷,他皺眉:“說!”
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懷玉笑嘻嘻地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先前去勸青絲的時候沒注意,越了線,被她抓著了?!?br/>
“胡鬧!”江玄瑾抬步就往屋子里走,“我不是同你說過不能越線?”
“可也不虧呀!”她邀功似的道,“我說服了她呢,她不僅沒有殺我,反而覺得愧對我,連鎖鏈松開也不跑?!?br/>
這怎么可能?江玄瑾搖頭。青絲一旦被放開,是一定會逃的,也就這傻子會信人家當真會因為愧疚留下來。
進屋找地方坐下,他順勢將她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抽手就去仔細查看她的傷勢。
蹭在他懷里,懷玉很是高興地問:“我?guī)湍氵@么大的忙,你獎勵我什么?”
“你這不算幫忙?!苯坏負u頭。
懷玉瞪眼:“那算什么?”
伸手撫著她脖子上的痕跡,他冷聲道:“算將功抵過?!?br/>
膽子大到去招惹青絲,還差點把自己小命交代了,這等大過,讓她這么輕輕松松地抵了都是便宜她了!
懷玉耷拉了眉頭,小手地抓著他的衣襟,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他裝作沒瞧見,接過御風遞來的藥膏,冷漠地替她上藥。修長的手指一下下地抹在她的脖頸間,帶著點冰涼,又很是柔軟。
懷玉身上起了層顫栗,下意識地就咽了口唾沫。于是江玄瑾按在她喉嚨上的手指,就清晰地感覺到指下一動,一股起伏從上而下,滾進了衣襟深處。
他抹藥的動作突然就僵了僵。
“小姐,人來了!”出去請人的靈秀回來,清亮地喊了一聲。
懷玉一驚,連忙就想起身,結果腳剛落地,腰肢就被身后的人抓著按了回去。
“別動?!彼吐暫浅?,聲音有點啞。手一收,將她重新抱進懷里,死死按著。
有點哭笑不得,懷玉睨他:“不是說要儀態(tài)嗎?這樣見人還像個樣?”
悶哼一聲,他道:“我說了算?!?br/>
這一副霸道又蠻橫的模樣,跟誰學的呀?懷玉還想揶揄他,可身子往后一靠,抵著個什么東西,她一僵,話全噎在了喉嚨里。
屋子里倏地安靜下來,兩個人的臉突然都有點紅。
青絲低眉順目地跟在靈秀身后跨進主屋,本想朝自家主子行個禮,結果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她愣住了。
軟榻上兩個人相擁而坐,一個扭頭朝著左邊,一個扭頭朝著右邊,臉上神色都很古怪,身子偏生還貼得緊。
這是什么意思?青絲皺眉,也不行禮了,就站著看著他們。
李懷玉輕咳一聲,笑著朝她道:“我同君上說你不會跑,他還一副不相信的樣子?!?br/>
青絲看向紫陽君,眼神依舊很不友善,但卻老老實實地站著,沒有其他動作。
江玄瑾掰回頭來看她:“你想通了?”
青絲冷冷地點頭。
“為什么?”江玄瑾很不解,這是一件完全讓人沒法相信的事情,畢竟之前這個人可是寧死都要取他性命的。
青絲覷他一眼,轉頭看向李懷玉,目光頓時溫柔下來。
懷玉笑著跟他解釋:“這姑娘本性善良,你只要同她好好說,她怎么可能聽不進去呢?先前你關著她,沒告訴她你想替丹陽翻案,也沒告訴她你不會殺了她,她可不得對你抱著敵意嗎?我同她解釋了一番,并且告訴她你是個好人,她信了,自然就想通了!”
殺人工具一般的青絲本性善良?江玄瑾冷笑。
助紂為虐是非不分的江玄瑾是個好人?青絲也冷笑。
被這一前一后兩個冷笑夾在中間沖了一下,懷玉一頓,不滿地問:“我哪里說得不對嗎?”
“沒有?!眱扇她R聲回答。
“那好。”拍了拍手,懷玉看著江玄瑾道,“她既然不跑也不殺你,還愿意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那能不能別關她了,讓她洗個澡吃個飯睡個好覺?”
此話一出,旁邊的乘虛先嚇了一跳:“夫人,不可啊!”
“怎么?”
“這青絲武功極高,任她在墨居里游走而不關押的話,實在太過危險!”
“誰說她要四處游走了?”懷玉道,“身子這么虛,自然是要找個廂房養(yǎng)傷的。你們要是不放心,手鐐就先不取了?!?br/>
頓了頓,又朝抱著自己的人眨眨眼:“好不好?”
軟軟的語氣,帶了點撒嬌。
江玄瑾冷聲道:“你以為這樣說話就有用?”
乘虛連連點頭,他家主子這么慎重的人,怎么能被女色所迷,答應這么危險的事情呢?就算眼前青絲看起來很溫順,可誰知道她是不是想讓大家松了戒備,然后再找機會刺殺君上?以君上的睿智穩(wěn)重,一定……
“手鐐和腳鐐都不許取,乘虛,帶她下去找間廂房,沐浴更衣再喂些吃的。”
“……?”后頭的話還沒想完,乘虛被自家主子的話一砸,僵在了原地。
“怎么?”見他沒反應,江玄瑾側頭,“沒聽見?”
“聽……聽見了。”
“聽見了便去做吧。”他道,“等人收拾好了,再提來問話。”
“是?!?br/>
看著乘虛那震驚的表情,懷玉捂著嘴偷樂,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她說什么來著?美人計果然是有用的,陸景行還不相信!
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了,李懷玉翻身就攀著江玄瑾的身子,擠眉弄眼地道:“你覺不覺得咱倆方才的言行就是一個詞?”
“什么詞?”
“紅顏禍水??!”她拍著大腿道,“紫陽君為美人一笑,不顧自身安危也要縱她放開刺客——這要是傳出去,我可不就成了妲己褒姒之流?”
認真地打量了她兩眼,江玄瑾搖頭:“你想多了?!?br/>
“嗯?”
“幾代妖姬都是傾國顏色,稱之紅顏禍水,而你?!鳖D了頓,他道,“只能算是禍水。”
懷玉錯愕,待反應過來他這是嘲笑她長得不夠“紅顏”之后,立馬咬牙切齒地捏了他的下巴,惡狠狠地道:“那也正好,你是紅顏,我是禍水。咱倆湊一塊兒還是紅顏禍水!”
說完,一把就抱住他,很用力地跟他“湊一塊兒”。
江玄瑾被她勒得有點喘不過氣,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放開,我還不想薄命?!?br/>
“不放!”懷玉耍起了無賴。
嘴角揚起一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笑意,江玄瑾任由她纏抱,磨蹭了一會兒后起身,將她掛在自己身上,帶著她一并去了書桌旁。
懷玉攀著他回頭看了看:“你干什么?”
“還能做什么?”拿出一疊東西,江玄瑾道,“替人還個人情?!?br/>
“人情?替誰???”李懷玉一臉好奇。
身子一僵,江玄瑾伸手扶著她的腰肢,看著她的眼睛問:“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東西?”
自己說過的話,自己轉眼就忘了?
懷玉很茫然。
氣得也不想抱她了,江玄瑾把她往旁邊的椅子里一放,扭頭便提筆開始寫折子。
他的書法是極好的,寫字的時候一手挽袖一手提筆,端的是風姿清雅、才氣四溢。懷玉在旁邊色瞇瞇地看了一會兒,然后連忙跳起來給他研墨,順便偷看他寫的是什么。
江玄瑾沒回避她,就任由她看。
“這……”待看懂折子上的東西,懷玉驚奇不已,“我之前告訴你,你不是還不信?”
江玄瑾白她一眼:“不信,我就不會去查?”
“可你查得也太快了,這事兒應該挺麻煩?。 ?br/>
“人證就在死牢里,有什么麻煩的?”提筆蘸墨,江玄瑾眼神深邃。
懷玉遲疑地道:“可最近誰都知道你與他不和,你這個時候上奏,人家會不會覺得你在公報私仇?”
捏著毛筆的手頓了頓,江玄瑾側頭,很是古怪地問她:“我難道不是在公報私仇嗎?”
李懷玉:“……”
完了,她覺得,正直磊落的紫陽君,開始被她帶壞了。
徐仙入獄的事在朝中引起了軒然大波,早朝的時候李懷麟震怒,厲奉行趁機進言,痛斥國之棟梁淪落成國之蛀蟲,再提起江西干旱,以餓殍千里說貪污官員之罪惡,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李懷麟聽得連連點頭,側頭看向右下首問:“君上以為呢?”
江玄瑾平靜地出列,上呈奏折于帝。
“徐將軍貪污一案疑點重重,證人空缺,尚可壓后再審。微臣所稟之案,卻是當即可斷。”
李懷麟一聽就連忙讓人呈折子上來,打開細細看過,合上就沉了眼。
“厲愛卿?!彼麊?,“若是依你之見,徐仙罪名落實,該處何刑?”
厲奉行正好奇紫陽君遞上去什么折子,聽見帝王問他,連忙回神拱手答:“視百姓如螻蟻,食民脂而自肥。不管以前有多少功勞,這樣的人臣,都當處流放、永不允其回京。”
“哦?”李懷麟點頭,“這倒是說得公正,那便這樣辦吧,來人——”
“在!”御側禁衛(wèi)出列。
“摘了丞相長史厲奉行的烏紗!”他冷喝。
“是!”
厲奉行嚇了一跳,手被人押背在身后,頭上一涼,他連忙喊:“陛下!微臣何辜?微臣何辜?。 ?br/>
江玄瑾轉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獄中藥商孟恒遠揭發(fā),指你收他十萬雪花銀。你貪贓枉法,為保他性命,不惜顛倒黑白、蒙蔽陛下,此為一辜?!?br/>
“大興六年,江西也是旱災,朝廷賑災銀撥下五十萬兩,你攛掇當時的持節(jié)使,私吞銀兩二十萬,致餓殍千里,民不聊生,此為二辜?!?br/>
“京中商賈,大多被你索要錢財,有不從者,便在御貢之事上刁難。你身為朝臣,視百姓如螻蟻,食民脂而自肥,此為三辜?!?br/>
“此三辜列于奏折之上,證據已呈廷尉衙門,厲大人若覺得冤枉,便想法子自證清白吧?!?br/>
睜大眼看著江玄瑾一句句說完,厲奉行傻眼了,他以為孟恒遠的案子已經過去了,怎么還是被他給抓著了尾巴?
若是只抓著那一個,厲奉行也就自認倒霉了,畢竟孟恒遠那豎子實在不堪與謀??纱笈d六年和京中商賈的事,江玄瑾怎么會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江玄瑾站在他面前,仿佛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攏袖道:“柳廷尉有句話說得好: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是發(fā)生過的事情,總會有人知道的。”
站在他對面的柳云烈聞言,深深地看了厲奉行一眼。
禁軍抓著他,已是要將他往外拖。厲奉行臉色慘白,抖著嗓子喊:“陛下,臣是冤枉的!您切不可聽信紫陽君一面之詞??!臣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