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只黑漆漆的魔爪正抓著慎獨筆懸在半空中。
火盆里不知名的香料嗶啵一聲爆開一朵火花,房間里的幢幢黑影隨著火光一陣跳躍,襯得那雙被法線神符層層包裹著的眼睛越發(fā)明亮,讓人不由自主想到貓戲老鼠。
如果是正常人,看到這一幕,肯定會遲疑著不敢上前。
可惜,趙姒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她,視死如歸。
看出了蕭長老眼神中的戲謔,天生反骨的她反而不怕了,毫不猶豫上前一步,一把抓過了慎獨筆。整個過程中,她甚至都懶得擺出任何戒備的姿態(tài),就這么平平常常接過了筆。
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位再平常不過的老人,她接過的也只是一支再普通不過的筆。
雖然面上鎮(zhèn)定自若,但趙姒早已做好了蕭長老忽然暴起一擊的準(zhǔn)備。
然而,
無事發(fā)生……
直到她拿著慎獨筆遠遠退開,蕭長老依然沒有絲毫要攻擊她的意思。
不敢相信“敲詐勒索”竟進行得如此順利,趙姒輕撫著手中一看就并非凡物的慎獨筆,難以置信地望向了面前的老人。
大約是感受到了她的驚訝,空氣中響起蕭長老一聲幽幽的嘆息:“慎獨筆是當(dāng)年師尊賜給我的,現(xiàn)在的我的確已經(jīng)不配擁有它了。遙想當(dāng)年,我也曾對天發(fā)誓,要除魔衛(wèi)道,至死不渝。誰能想到,有一天,我自己竟也成了魔……”
蕭長老的目光落在慎獨筆上,有遺憾,有惋惜,卻獨獨沒有不舍。
“就……這么給我了?”趙姒恍然如夢。
符咒包裹中的蕭長老苦笑著點了點頭:“老朽曾經(jīng)想過把它留給小穎兒,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你更配得上它。無論是對人心的揣摩,還是敢于與虎謀皮的胸襟與氣魄,我家小穎兒都差你太遠。”
what?隱約覺得蕭長老可能誤會了什么,趙姒愣在當(dāng)場,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筆給你了,替我泡杯茶吧?!边€沒等她開口,那個干澀沙啞的蒼老聲音已經(jīng)再度響了起來。
趙姒環(huán)顧四周,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房間里連水都沒有,哪里會有什么茶?
拿了人家的筆,給人家泡杯茶,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想到這里,趙姒從房間里翻找出茶壺,卻外面井中打了水,放到火盆中煮沸,又不厭其煩燙了杯,洗了茶,泡好一杯,恭恭敬敬遞到蕭長老面前。
整個過程中,蕭長老一直縮在那堆巨繭般的符咒中,靜靜望著她。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依舊渾濁猙獰,然而,奇異地,趙姒竟不再覺得眼前的老人可怕,只覺得他凄涼又可憐。
一雙漆黑如墨,猙獰可怖仿佛魔爪的手緩緩探出符咒組成的保護層,接過了趙姒遞過去的茶。
氤氳的熱氣中,趙姒竟在那雙渾濁的眼眸中看到了一點晶瑩。
“連跟我血脈相連的小穎兒都對我避之如蛇蝎,沒想到臨終卻能喝到你敬的茶,清玄他收了個好徒弟啊!”蕭長老此刻的聲音透著難掩的欣喜,莫名讓趙姒想到了老懷大慰,含笑九泉這兩個成語。
然后,趙姒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一口一口,如飲瓊漿玉液般,小心且珍惜地把一整杯熱茶飲盡。
趙姒有點懵,自己明明是來敲詐勒索的,為什么劇本卻仿佛朝著奇怪的方向發(fā)展開去了?她敢確定,此刻蕭長老的反應(yīng)絕對不是剛剛被敲詐了的受害者該有的正常反應(yīng)。
事實證明,她的預(yù)感沒錯。
放下杯子,蕭長老竟忽然凌空向她拋來一枚玉簡。
捧著玉簡,趙姒此刻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推理小說里只說敲詐勒索會被受害者滅口,卻從來沒說受害者還會買一送一。
“里面是符道七十二章和老朽畢生的符道經(jīng)驗,都給你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玄天宗符道一脈的道主。手握慎獨筆,以符定乾坤。希望清玄別介意我跟他搶徒弟?!?br/>
大概是因為喝了茶,潤了喉的關(guān)系,蕭長老的聲音竟然恢復(fù)了往日的溫煦。
what?反應(yīng)過來他到底在說什么,趙姒整個人都懵了。所以,自己敲詐勒索,不僅敲到了符道至寶慎獨筆,還買一送一獲得了玄天宗符道一脈的傳承?這是什么神展開?
“老朽一時失察,鑄成大錯,原本早該自我了斷,只是實在放心不下小穎兒。如果讓人知道小穎兒有個殘害同門的爺爺……”
聽到他這番話,趙姒反而恢復(fù)了從容。原來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封口費??!
“你放心,沒人會知道人是你殺的。小穎兒也不會有事,她會過得比誰都好。”畢竟,她未來可是男主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妥妥的手拿寵文女主劇本,誰能有她過得好?
在趙姒看來,與其替蕭穎擔(dān)心,還不如替她自己擔(dān)心。萬一她穿越并且頂替了女主的事情暴露,以男主的脾氣,她一定會死得五光十色,精彩紛呈。她得趁著主線劇情還沒開始,趕快逃出生天。
如果她記得沒錯,只要蕭長老一死,男主就該老黃瓜刷綠漆混進玄天宗了。
“那就好!”大概是把趙姒剛剛的話當(dāng)成了某種保證,蕭長老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
找死不成,還收獲滿滿的趙姒哭笑不得地準(zhǔn)備告辭,剛想開口,卻聽蕭長老忽然一聲驚呼:“九思?!沒想到清玄還是把九思給了你?!?br/>
趙姒低頭望了眼掛在腰間的佩劍,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