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終于像正常人一樣知道善解人意,體貼他人了，趙姒心情愉快，往傲雪居走的時候腳步輕快,連蹦帶跳。
今晚鬧了一整晚，時間已近凌晨?；氐桨裂┚拥臅r候，攬月早已熟睡。不過小丫頭警醒,哪怕趙姒輕手輕腳鉆進(jìn)被窩，依然被吵醒了。
看清來人是趙姒后,攬月一臉驚喜,猛撲過來,死死摟住了她。抱著趙姒蹭了蹭后,她才如夢初醒般開了口：“師尊，你跟師祖……”
小丫頭眨巴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臉的欲言又止，表情也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趙姒實(shí)在困得很，沒力氣仔細(xì)跟她解釋，只能摸了摸她的頭,含混道：“沒事,大人的事,等你以后長大，你就懂了。”
之前一直忙著跟容華斗智斗勇,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這一覺，趙姒睡得昏天黑地。醒來,已是第二天晌午。
還是榮華以例行功課為名,將她從床上拎起來的。
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她一時沒回過神來,還以為是容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zhàn)。然后，她眼睜睜看著榮華臉上的表情漸漸僵硬，他道了聲抱歉，落荒而逃。
之后的幾天里，二人的相處模式顯得有些尷尬。趙姒這邊一直在心中不停告訴自己注意界限，保持尊重，榮華則認(rèn)定了趙姒對惡魄的事心存芥蒂，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原本親密無間的師徒二人開始變得有些生疏，現(xiàn)在看起來，倒是終于像一對真正的師徒了。
趙姒倒是察覺到了榮華這幾天臉色蒼白，心情看著也沒有平日里那樣好，但她卻只以為那是他在為惡魄的事情煩惱，因此也就沒有怎么在意。還在為自己這幾天忍著沒去騷擾他而沾沾自喜。
雖然不能像往常那樣摟他，抱他，向他撒嬌，但能夠忍著不越界，不給他添麻煩，她覺得自己簡直棒棒噠。頭一回當(dāng)正常人的她，根本就沒意識到，這幾天榮華望向她的眼神到底有多幽怨。
沒辦法不幽怨，失去了早已習(xí)慣的讀心術(shù)，又突然遭遇徒兒的疏遠(yuǎn)，意識深處還有一縷惡魄蠢蠢欲動著想要跟他搶身體，榮華能夠強(qiáng)撐著沒倒下，已經(jīng)是他意志力一流。
如果不是趙姒無意中聽到了侍女們的對話，察覺到了榮華的異樣，師徒二人這種相敬如冰的狀態(tài)也不知還要持續(xù)多久。
“尊上跟少主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
聽到這話的時候，趙姒正和攬月一起在桃林里埋新釀的桃花酒。蜃樓的經(jīng)歷也不是沒用的，至少，那些在里面學(xué)到的東西是真實(shí)的，比如說無極宗的釀酒之法。
聽到聲音，她慌忙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豎起了耳朵。
“之前明明同吃同睡，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這幾天怎么突然形同陌路了？除了功課，兩人甚至連多余的話都沒有。”
“我覺得還挺好的，之前那樣摟摟抱抱的，不太像樣，那不是師徒該有的樣子，現(xiàn)在這樣才算正常吧?！?br/>
“可自從兩人吵架，尊上看著很不對勁。尊上這幾天都不睡覺，每晚一個人在望仙臺上發(fā)呆。我有些擔(dān)心?！?br/>
“這兩人氣性怎么都這么大，都快冷戰(zhàn)一個月了，什么時候能和好??？他們一直這樣，整個太上谷的氣氛都變得沉重了?！?br/>
……
幾名侍女不過是路過，很快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之中，趙姒的眉頭卻因此緊緊擰了起來。
“在你們眼中，我跟師尊是在冷戰(zhàn)嗎？”
趙姒滿心期待著攬月能夠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可惜，攬月聞言卻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恐怕弄巧成拙了，在冷戰(zhàn)的背景之下，她刻意保持的距離，表現(xiàn)的尊重，恐怕都成了冷漠與疏離。難怪她總覺得這幾天榮華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模樣。
如果他還是以前的榮華，擁有讀心術(shù)，一定可以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想法?？上?，今時不同往日，他也成了要靠猜才能明白女孩子想法的普通人。
趙姒哭笑不得，當(dāng)即就想飛奔去找榮華說清楚，可惜卻沒找到人。等到她再見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
榮華果不其然如侍女們所說的那樣，一個人站在望仙臺上看發(fā)呆。
太上谷夜晚獨(dú)有的寒風(fēng)吹起他的衣擺，此刻的他一身白衣，衣袂飄飄，仿佛隨時都會羽化登仙而去一般，說不出的孤獨(dú)與寂寥。
趙姒再也顧不得界限不界限，尊重不尊重，飛奔過去，一把從身后抱住了他。聞著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將臉貼在他的后背，摟著他那似乎又瘦了一圈的腰，趙姒剎那間竟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突然被她從身后摟住，榮華似乎吃了一驚，半晌，才緩緩將手掌貼在了她冰冷的手背上。
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趙姒心中一熱，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聽說你最近經(jīng)常一個人在望仙臺上發(fā)呆?！?br/>
榮華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我睡不著，過來看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