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哦了一聲:“之前不信嗎?”
外面的衣服被拿去做熱氣球了,夜里的懸崖寒風刺骨,雖沒到太上谷夜晚那種程度,卻也冷得讓人直打哆嗦,趙姒又往榮華溫暖的懷抱里鉆了鉆,而后才笑道:“總覺得那家伙沒那么容易消失,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
“人總有自己的死穴,一旦點中,一觸即潰。”榮華搖了搖頭,顯然不打算繼續(xù)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話鋒一轉,“當時我抱著你從混沌崖上跳下來,如果我們沒能爬上去,外人會怎么看呢?”
他低頭揉了揉趙姒的頭發(fā),微微一笑:“我覺得殉情是個比較合理的猜測。師徒相戀,世所不容,所以一時想不開決定殉情?!?br/>
趙姒笑著補充:“如果我死后,異魔之患真的解除,那就是畏罪自殺。”
“不!依然是殉情??!”榮華搖了搖頭,望著天邊的月亮勾了勾嘴角,“太上谷谷主為流言所困,左右為難。既舍不得愛徒,又不忍生靈涂炭,萬般無奈之下,毅然決然地決定帶著愛徒一起赴死。既全了自己的一腔愛徒之心,又能不負蒼生?!?br/>
趙姒被他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逗笑了:“這哪算什么殉情???”
“我說算就算!”榮華竟也學會了耍賴。
想到網(wǎng)上的流言,趙姒一陣心虛。借著月光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榮華的表情后,她終于忍不住問:“如果有一天,真的讓你在整個修真界和我之間做選擇,你會選哪個?”
她原以為這個問題一定很難回答,沒想到榮華卻不假思索:“我會選你!”
語氣篤定,斬釘截鐵,根本沒有任何遲疑與猶豫。
趙姒受寵若驚:“為什么?”
榮華臉上的笑意緩緩褪去:“天承帝做過同樣的選擇,他的結局你看到了。”
永失所愛,最后連自己都被當成垃圾一樣清理掉,不可謂不悲慘。
趙姒一愣,隨即搖頭:“那不一樣,天承帝那是誤信讒言,但異魔卻是真實存在的?!?br/>
“沒什么不一樣的,歸根結底都是男人無能罷了。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是可悲的!”榮華說到這里忽然收緊了雙手,趙姒被他的懷抱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是……”
“你什么都不用管。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如果有誰想動你,讓他先踏過我的尸體!”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趙姒只能乖巧地閉了嘴巴。
她偷偷回顧了一下當初余皇后被陷害的整個過程,震驚地發(fā)現(xiàn)雖然起因背景完全不同,但卻跟她如今的處境高度重合,唯一的不同僅僅只是那個被迫做出選擇的人,從人間帝王變成了修真界的主宰罷了。
這是多么操蛋的巧合?。】紤]到榮華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趙姒覺得她已經(jīng)可以把回家這一條徹底從自己的心愿清單上劃掉了。
“這里太窄了,我們兩個一起睡可能會發(fā)生意外,你先睡吧,我守夜?!睒s華說完,從儲物戒里拿出一張超大的甩餅蓋在了趙姒的身上。
沒辦法,衣服被褥,所有能利用的東西之前都被拿來做熱氣球了,能當被子蓋的,也就只有好吃的甩餅了。
看到甩餅,趙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張嘴咬了一口,被榮華狠狠一瞪,才乖乖閉上了眼睛。
甩餅雖不厚,保暖度卻不錯,躺在榮華的懷里,這一覺趙姒睡得舒爽無比。沒有計時工具,她特意拿了一個天機府的發(fā)條玩具當鬧鐘,總算沒有睡過頭。
榮華直到她醒來才疲憊地睡去,大概真的累了,這一覺他睡得很沉。自從惡魄被趙姒從蜃樓里放出來,他還是頭一回睡得如此平靜安穩(wěn),仿佛一個回到母親懷抱的嬰兒。
望著他月光下安靜的睡顏,趙姒終于意識到,他真的已經(jīng)沒事了。
真好啊……
趙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回想起之前惡魄說他自己不愿醒來的畫面,依舊心有余悸。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無法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她該怎么辦才好。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一切讓她無比真切地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回身,緊緊摟住了他。漆黑冰冷的懸崖上,男人的體溫暖得仿佛一顆燃燒的小太陽。
翌日,依舊是枯燥的攀爬。
混沌崖簡直就是攀巖者的噩夢,崖壁陡峭,借力點還少,越往上,攀爬難度越高。
開始幾天還好,隨著攀爬的持續(xù),二人的狀態(tài)開始持續(xù)下滑。沒了靈力的保護,修為不過筑基期的趙姒手指手肘等等需要借力的位置都已經(jīng)被磨破,到后來,每往上攀爬一米都要耗盡渾身的力氣。
然而,令她絕望的是,崖壁依舊一眼望不到頭。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痛苦,也不是疲憊,而是絕望。那種無論如何努力都看不到曙光的絕望簡直能把人逼瘋。她一直以為經(jīng)歷過之前天道谷的那一役,這世上再也沒有什么事情能夠打倒她,事實證明,是她高估了自己。
夜幕降臨,再度找了個石臺休息的二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