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的路上,越千秋看見越老太爺臉色發(fā)黑,東陽長公主也沒有大獲全勝的氣勢,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某種低氣壓,盡管素來很不情愿被人抱,但他還是寧可賴在嚴詡懷里,這樣橫豎一會兒被噴的時候,也有嚴詡擋在前頭。
不僅僅是越千秋,就連之前威風(fēng)八面,把英王李易銘收拾得四處亂竄的嚴詡,這會兒也相當(dāng)老實,抱著越千秋跟在那兩位家長后頭,甚至都沒有東張西望,自始至終目不斜視。
這種沉悶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拱宸門漸近,東陽長公主和越老太爺打發(fā)走了引路的小黃門,卻站在空無一人的內(nèi)苑門口發(fā)呆,越千秋才終于捕捉到了一聲……不,應(yīng)該說是兩聲嘆息。
這兩個嘆息聲幾乎同時從一男一女口中響起,他不得不佩服兩人的默契。
可轉(zhuǎn)眼間,他就看到這兩人互瞪了一眼,目光交擊間仿佛火花四濺。
“好了,今天這事情不用多想,不就是阿詡揍了個欠收拾的孩子嗎?”越老太爺用吃飯喝水一般輕松的語氣形容著一樁旁人足以大驚失色的事,這才淡淡地說,“這兩年,馮貴妃確實太得意忘形了一點,都忘了自己是貴妃,不是皇后了。”
“皇兄總覺得一個兒子不保險,因為從前他也不是沒有過兒子,卻都沒能養(yǎng)活,所以一面聽了馮貴妃蠱惑把孩子給她帶,一面還在兢兢業(yè)業(yè)找那些年輕好生養(yǎng)的,想再生出一兩個來保底……呵,我都已經(jīng)勸煩了懶得管了,沒想到今天偏偏被阿詡這個暴脾氣的碰上?!?br/> 看到東陽長公主說著就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自己師徒二人這邊,越千秋連忙露了個笑臉:“長公主別怪師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才是俠義本色?!?br/> 裝死的嚴詡險些被越千秋給嗆死,見母親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善,他不由得小聲嘀咕道:“這也怪我?那小子欠收拾!娘從前也不都對我說,宮里的宮女也是好人家出來的。任貴儀她們幾個好歹都是女官出身,那個馮貴妃之前卻也是宮女,養(yǎng)出來的兒子這么狠毒……”
“夠了!”東陽長公主一口喝住了嚴詡,隨后無奈地看著越千秋說,“千秋,以后別學(xué)你師父,動手之前,先動動腦子。”
嚴詡看到東陽長公主轉(zhuǎn)過頭去,忍不住覺得自己無辜極了。他是先動手的,可是,把人拎到房頂上去吹風(fēng),這明明是越千秋的主意,怎么這么一會兒就全都賴他了?
越千秋看嚴詡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小聲說道:“師父,我是建議你拎人上屋檐吹吹風(fēng),但你大可讓他騎在屋脊上好好反省反省,哪有你這樣一會放一會抓折騰人玩的?”
見嚴詡啞口無言,他就又嘟囔道:“你看我也掐了那小胖子的臉,他告狀了嗎?沒有!因為師父你對他做的事情,讓他幾乎把我給忘了,等于你一個人把仇恨都給拉走了,旁人就都無關(guān)緊要了。那小胖子在垂拱殿時一直在哭,可師父你瞧見沒有,他一直在偷看你?!?br/> “我怕他?”嚴詡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可終究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逞一時之快。
“不,是他怕你?!痹角镎J認真真地說道,這一次聲音不小也不大,恰好能讓前頭的東陽長公主和越老太爺聽清楚。
“之前你在景福殿跑出去時,我有聽到任貴儀和井姑姑說話?!?br/> 越千秋大致模仿了一下那段對話,然后才輕咳一聲道:“就算任貴儀她們不說,我聽爺爺說過,皇上就一個兒子,能在景福殿這樣亂來,還讓任貴儀不敢管的,肯定就是他。我那會兒心想師父你別一時激動把人給打了,就趕忙沖出去叫你住手??删鸵驗槲疫@么一叫,險些害得你被他刺了一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