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外,初夏熏風(fēng)一陣一陣掠過,
華姑子無知無覺地在策馬御車,匆匆趕向武當,
而因為浩劫忽臨的緣故,原本很多熟悉的路徑都被打亂了,也許昨天還能走的路今天就已經(jīng)斷了,繞路什么的實在是尋常的很。
車廂里,卻已不是初夏了,而是真正干柴烈火燒出的滿室春意。
云棉道袍半解,露出未曾暴露于人前的雪白肌膚,她清純質(zhì)樸的臉頰帶著醉酒般的酡紅,紅唇微張,呵出絲絲熱氣,眼細如絲,喘息漸快,她嗅到了對面少年身上的酒味。
酒味,就是最好的香水,讓她很喜歡。
可是,她雖然喜歡,卻又不沖動,她是很傳統(tǒng)的女人,所以總希望男人能主動,畢竟在餐廳,總是男人該展現(xiàn)紳士風(fēng)度去主動幫女孩子拉開椅子不是么?
云棉緩緩解開道袍的扣子,內(nèi)里月白絲滑的綢制小衣若隱若現(xiàn)。
而此時,她周身的每一個動作,臉上每一個表情,都充分體現(xiàn)出了什么叫做“媚”。
用別人的身體,都能展示出“媚”,
那么,用她自己的身體又會如何呢?
事實上,在漫長的歲月里,她學(xué)會了各種技藝,學(xué)會了各種身份,十八般武藝,三教九流,奇門怪術(shù),無一不精。
不僅精通,簡直可謂門門都是大師。
可是,對應(yīng)的,她的潛力被限制住了,她所有的力量都局限于凡人的層次,而無法再進一步。
所以,她根本不具備和真正的強者正面交鋒的能力。
對應(yīng)的,強者也從來找不到她在哪兒,而強者無論殺死多少個“被她附身的存在”,也根本無法傷及她的根本。
此時,她展露的媚術(shù),完全是大師層次的。
她感到夏極靠近,嬌態(tài)橫呈,如白天鵝般引項高歌。
她顧及了男人的尊嚴,所以她雖然解開了道袍的扣子,卻又留了一個沒解,這樣能夠讓男人得到滿足,而她也能滿足。
夏極靠近她,伸出手,幫她把衣服扣子從上到下一一扣好了,又幫她從肩頭滑落的衣服拉好了。
云棉柔聲道:“其實你不用擔(dān)心,即便你做了,這個小道姑也不會記得。”
夏極道:“要來自己來?!?br/>
云棉道:“不來。”
但旋即,她又低回般地伏下身體,如嗅覺靈敏的動物湊到夏極身側(cè),用力地嗅了嗅,然后露出笑道:“除了那浩然正氣的惡臭,你身上還有一種很香很誘人的味道......讓奴家真的心動了呢。
奴家不是說食物的那種香味,而是真正的異性之間的吸引。”
夏極問:“你還是人類嗎?”
云棉歡喜道:“當然是啊,眾所周知,所有女孩子去甄別喜歡的異性時,都會去聞一聞味道,不是嗎?你看我這么正常,怎么會不是人類呢?”
夏極覷眼看著她。
這東西的思維邏輯古怪極了。
真正的人類都會覺得她的想法古怪,譬如自己。
云棉笑道:“話說回來,你要我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說,真正的我,害羞的我,
大大方方地洗干凈滿身的污泥,然后如剝了殼的白雞蛋般站到你面前...甚至睡到你身邊也可以。
畢竟...你真的很容易討女人喜歡,我想任何女人都不會討厭你?!?br/>
夏極靜靜看著這個瘋女人。
云棉繼續(xù)道:“可是,你需要做到一件事才行。”
夏極沒什么興趣。
云棉忽然神秘兮兮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一股沖動?”
夏極眸色微動。
沖動?
這瘋女人自然不會指那方面。
那么...
他稍稍感知了下。
果然有!
但不是他的身體,
而是他體內(nèi)的大日真元。
這表現(xiàn)為他肌膚下的紫火開始興奮地跳躍,好像剛剛煮沸的水面,生出了焰瀾。
云棉忽道:“或許...你可以嘗試著控制這紫色妖火,只要這紫火與你的軀體徹底相性了,說不定能夠把浩然正氣給徹底壓制,甚至吞噬?!?br/>
說罷,她又咳了咳,繼續(xù)話癆般地道:“但是,在此之前,你已經(jīng)不得不去做那一件事了。做到了,我們見面,我會對你好,讓你幸福,做不到,你可能就要死了。”
夏極對后半句并不感興趣,但他也確實開始好奇了。
“什么事?”
云棉道:“我那搭檔快要來了,他是瞄準了你來的。
那么...是他殺了你,吞了你的異火,還是你殺了他,吞了他的異火呢?
如果我沒看錯,你這紫色妖火雖然還在萌芽階段,但應(yīng)該是很厲害的異火...
異火靠近,趨于合并,而唯有合并,才能踏入通天之道。
所以,我那位搭檔是非常的迫不及待了。
你有沒有也迫不及待呢?
你看,你肌膚下的紫火都已經(jīng)起了焰瀾,真美...”
異火靠近,趨于合并?
通天之道?
紫色異火?
夏極感到自己似乎學(xué)到了點新知識,同時...他真正的生出了一種下意識的感應(yīng)。
那就是有什么東西正在向他靠近。
他甚至能感到那東西的方向。
那東西也能感應(yīng)到他。
同時,還有一種強烈的進食渴求。
只不過,即便如此,夏極依然維持著舒服地姿態(tài),往后仰倒,然后問:“他是你的搭檔,你會希望他被我殺死么?”
云棉深嗅一口氣,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諷刺的是,身懷浩然正氣的你身上的味道竟意外的很好聞,你真的有資格成為我們。
所以,如果你殺了他,那么...你就是比他更好的存在,我會帶著你接收屬于他的一切。
一切...
有很多很多東西,甚至有很多很多俗世的名利。
還有凡人求而不得的長生之術(shù)。
你只要殺了他,吞噬了他的異火,再碾滅這惡心的浩然正氣,那么,我今后就會成為你的搭檔。
對了,告訴你一個秘密。
他...從沒有碰過我。
還有,即便是再挑剔的人類,也會覺得我是一個大美人。
如果是你成了我的搭檔,我會讓你幸福,讓你所有的難受都得到釋放...
世上女人會的東西,我都會,你想我是什么樣的女人,我就可以是什么樣,每天不同樣。
甚至,我還能讓許多我一起陪著你,說話也好,吃飯也好,逛街也好,睡覺也好,每天都可以不同樣。
我可以冷艷,也可以輕佻又下賤;
可以陽光,還可以風(fēng)情不搖晃;
可以純粹,還可以赤裸又風(fēng)騷;
可以詩意,又可以嬌憨而懶倦;
可以美艷,也可以殺人不眨眼...
男人想要的樣子,我都有?!?br/>
夏極心情復(fù)雜,他當然不會覺得這東西說的這一串兒話是在表白。
鬼才相信她說的這些瞎話。
他只是好奇自己居然被這東西認可了。
如果武當也是她,那準確算起來,應(yīng)該至少見過三四次吧?
每一次對自己的態(tài)度都在改變么?
可再怎么改變,這種東西怎么可能認可自己?
這些東西的相處模式也太怪了吧?
搭檔被殺了,那么把殺了搭檔的人當做搭檔就沒有損失了...
這什么鬼思路?
同時,他也再次意識到了什么。
果然,再怎么繼續(xù)騙自己,都已經(jīng)騙不下去了吧?
這什么大日真元果然有問題吧?
云棉用瘋狂而溫柔的目光看著他,道:“放心吧,唯有你和他戰(zhàn)斗的時候,我不會讓你被打擾的,駕車的小姑娘我會保護好她的。不會讓你分心...
所以,去吧。
去吧。
祝你勝利?!?br/>
說著,她又深深嗅了一口,如妻子一般用含情脈脈的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奴家會永遠等著郎君歸來?!?br/>
...
...
陽光拂過千山萬壑,拂過黃昏里破碎的山河,驚鳴的飛鳥,匆促的螻蟻,終于沉淪向西天的盡頭,掙扎的余暉使得天地之間一片血紅。
血紅漸暗。
月光皎潔,在蟬鳴蛙叫里投下光,照亮這埋葬了不知多少白骨的慘白道路。
日夜輪回,譬如生死的更迭。
夜色里,
道路上,
輪轂還在咕咕地轉(zhuǎn)動著。
馬車在飛馳著,華姑子一襲白袍,揚鞭策馬,沒有稍刻停歇。
對于即將到來的危險,她沒有半點預(yù)感。
她現(xiàn)在心里想的,只是早一點將小師叔送回武當,然后接受神醫(yī)的治療,接受武當資源的溫補。
如果在半路停下歇息,她根本就坐立不安,不知小師叔體內(nèi)那脆弱的妖火和正氣的平衡會不會突然被打破,而使得狀況更糟。
而此時,若從高空俯瞰,就可以看到在這一塊區(qū)域,竟然有三道在急速移動的軌跡。
這三道軌跡,都時刻在微調(diào)著前進的方向,
但總歸,都會于某一點相遇。
華姑子的馬車在往東,這是速度最慢,方向最好確定的軌跡。
而從東南方來的那一條軌跡...正在密林之中。
兩道身影,都裹著暗金色的大斗篷,
其中一人身形頎長,腰間挎著把劍,隱約能辨認是個女子,
而另一個的身形只有前者一半那么長,一米都不到。
一米都不到身影被那頎長的身影背在肩上。
而頎長的身影,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蘇太上前輩,真的可以嗎?”
趴著的矮個子仰頭,看看天,大帽兜微微先開,露出一張很冰冷的...暗金面具。
那面具映照在漫天的星光里,沒有半點反光。
蘇太上前輩道了聲:“杜鵑,高處?!?br/>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似乎要爆發(fā)大戰(zhàn)呢...那些東西也盯上他了吧?可是,他居然真的能用浩然正氣,那他肯定是可以值得信賴的人了,而太上前輩也終于等到搭檔了呢?!泵麨槎霹N的高挑女子雖然說著,但速度絕不慢,可謂是縮地成寸,快得離譜。
蘇太上前輩繼續(xù)道:“高處。”
“不直接去見他們嗎?”
“高處。”
“額...”
“高處。”
杜鵑側(cè)頭看了一眼身后,對上一雙籠于帽兜和面具里的冰冷冷呆愣愣的大眼,她頓時明白,前輩是說她沒有辦法在這樣的大戰(zhàn)里做好一個劍修該做的事,所以...前輩要去高處。
“好吧好吧,我會為蘇太上前輩挑選一個好些的高處地形?!?br/>
兩女不知因何而來,而單單從杜鵑此時表現(xiàn)出的速度來看,她的身法竟是已與之前出場的張真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