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鄧九郎冷漠地盯著自己,柳婧咬著唇,雙眼越發(fā)睜得滾圓。她煞白著臉強自鎮(zhèn)定地說道:“我說的是真的,這廝叫柳二,是我父親從鄉(xiāng)下收的仆人。他勾結(jié)外人圖謀我父親的產(chǎn)業(yè),后又害得我父親入獄……”說到這里,她低聲下氣地求道:“郎君,文景實是不知刺客的事,抓住這廝,只是想替父親申冤。”她眼巴巴地看著他,嚅嚅求道:“還請郎君明察秋毫,放過我等?!?br/>
剛才鄧九郎明明說了,她犯的錯,是在這風(fēng)聲鶴唳的時候出來蹦噠,是引起了那些官兵的注意,是犯了張公公的禁忌。可不過轉(zhuǎn)眼,她便裝作不知,一開口便把事情簡化,只是這般可憐巴巴地求他。仿佛這樣求了他,她的過錯便可以一筆勾銷。
當(dāng)下,鄧九郎一笑。
明明那般俊美得無與倫比,仿佛能把所有光芒都吸走的一個郎君,這般一笑,卻令得房間中生生冷了幾分。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打了一個寒顫。
柳婧的臉越發(fā)白了。
她哪里不明白,自己那番話是在裝聾作啞混淆視聽?可眼前這人有多大能量她也偶有所聞。柳婧想,只要眼前這人愿意放過她,外面的官兵算什么,便是號稱皇帝之下第一人的張公公,也完全可搪塞過去……只要他愿意放過自己!
鄧九郎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在他的目光下,柳婧終于撐不住,慢慢低下了頭。
鄧九郎深深地盯了她一眼后,轉(zhuǎn)頭看向柳二,對上這個鼻青臉腫,衣著卻比柳婧還有得體精致的青年人,他淡淡問道:“柳文景所言可是屬實?”
柳二看了一眼柳婧,唇動了動,可他的唇動來動去,卻半晌半晌什么聲音也沒有發(fā)出,最后低下了頭。
這就是默認柳婧所言屬實了。
鄧九郎朝他看了一眼,長腿一伸朝外便走,“把他們?nèi)垦荷稀!?br/>
“是?!?br/>
他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命令道:“把他們押上馬車!所有人等一律關(guān)押在院子里,柳文景打入大牢!”
最后一句話一吐出,四下一靜,只有幾個銀甲衛(wèi)認真地應(yīng)道:“是。”
不一會,馬蹄聲噠噠地響起,馬車也開始滾動。
柳婧等人都被押到了同一輛馬車上。望著戴著沉重的鎖鏈,臉色白得都能反光的柳婧,侯叔顫聲道:“大郎,這可怎么辦?”他們原以為這個鄧閻王會對自家郎君手下留情,現(xiàn)在看來,竟全是枉想了。好端端的,他們給押在院子里,大郎卻要打入大牢!那牢房是什么地方?進去了有幾個能出來的?一時之間,幾仆已亂成一團。
柳婧哪里知道怎么辦?她搖了挑頭,啞聲道:“先別亂,到時會有辦法的?!眳s是安慰起他們來。
外面,望著鄧閻王那行走在黑暗的,越來越遠的背影,幾個官兵湊近銀甲衛(wèi),陪著笑說道:“幾位大人,這天也晚了,不如這些犯人就交給我等,大人們?nèi)バ??”卻是討好起這些從天子腳下過來的大人們來。
一銀甲衛(wèi)瞟了那幾個屁顛屁顛的官兵一眼,哧地一笑,“你們懂什么?這別的犯人也就罷了,馬車?yán)锏倪@幾人,卻不能交由你們欺凌了?!边@些官兵對待犯人的態(tài)度,那是無人不知的。落到他們手中的犯人,就沒有討過好的。
可這個大人的話是什么意思?明明都抓起來了,主犯還要打入大牢了,怎么還怕被人欺負?
那幾個官兵一怔,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人朝馬車中望了望,諂著笑嘿嘿說道:“大人的意思是?”
那銀甲衛(wèi)卻不似剛才那么和顏悅色了,他臉一沉,低聲喝道:“問這么多干嘛?總之,馬車?yán)锏倪@幾個人,你們就當(dāng)沒有看到……明白么?”
眾官兵自是不明白,可這并不影響他們的行事圓滑,當(dāng)下幾人忙不迭地點頭,哈著腰說道:“是是是,小人等就是在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喝了幾盅酒,啥人也沒有遇到,啥人也沒有看到。”
那銀甲衛(wèi)點了點頭以示贊許后,挺直腰背看著前方自家郎君的坐騎,半晌咧嘴一笑。
入春也有二個月了,還是夜涼如水。
看著自家郎君大步而去的背影,一銀甲衛(wèi)快步跟上,他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夜色下自家郎君的臉色,咳嗽一聲后說道:“郎君,那姓柳的小郎,關(guān)到哪個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