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回到家中時,柳母一眼看到她抱在手中的古琴,不由放下針線走了過來。
才瞟了一眼,柳母便驚叫道:“綠綺?”
沒有想到母親一眼便認出了這古琴的來歷,柳婧好奇地問道:“母親,你以前見過這琴?”
“沒,我沒有,我沒有見過!”柳母急急向后退出兩步,倉惶地沖回了房中。柳婧一怔間,只聽得她砰地一聲重重把房門關(guān)上。
柳婧萬萬沒有想到,母親會這么失態(tài),她蹙眉尋思了一會后,大步走到后院里正在忙碌著的吳叔。
“叔?!?br/>
吳叔聽到她的叫喚,連忙放下手中的忙活跑了過來。一眼看到柳婧抱著的古琴,吳叔呵呵笑道:“大郎這是要彈琴?。繌椙俸脧椙俸?,彈琴可以讓大郎放松放松?!?br/>
這一院子的仆人,除了王叔和另外兩仆外,其余都是跟著柳母的仆人。特別是吳叔,他年紀(jì)最大,跟隨柳母時間最久。
柳婧低聲道:“母親剛才一眼便認出這琴是‘綠綺’,我不過問了她一聲,母親便大為慌亂。叔,母親這是怎么啦?”
吳叔表情凝重,他輕聲回道:“大郎,你想知道夫人的事,還是去問大人吧?!闭f罷,他朝著柳婧無聲地行了一禮,向后退了出去。
柳婧蹙了蹙眉,不過轉(zhuǎn)眼,她便搖了搖頭,想道:罷了,母親的事還是以后再說吧,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救出父親。
想到這里。她轉(zhuǎn)身朝著自己的書房走去。
回到書房中,她把古琴端端正正地放好,然后拿起那些鹽引,呆呆地看了起來。
……王叔進來時??吹降谋闶沁@樣一副情景,柳婧坐在窗邊,眉頭微蹙,表情說不出是悲是喜。她一雙烏黑的眼定定地看著那些鹽引。似是神游物外。
王叔清咳一聲,喚道:“大郎?”
柳婧沒有反應(yīng)。
王叔又叫了一聲,“大郎?”
直到第三次,他提高聲音叫了一聲大郎后,柳婧才猛然驚醒過來,她騰地站起,“叔,你來了?”
王叔奇道:“大郎在尋思什么?怎地失神至此?”
柳婧的臉紅了紅,低聲道:“沒什么?!彼従徸隆6硕ㄉ窈笳f道:“叔。你看看這些鹽此?!?br/>
王叔跟在柳父身邊做了多年生意。于行商一道,算是柳府眾人中最有經(jīng)驗的。
當(dāng)下,王叔走了過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欣喜地低叫道:“大郎。這是哪里來的?這些都是朝庭頒發(fā)的,用于揚州道的鹽引。有了這些鹽引,整個揚州道的鹽商,都會樂意與我們打交道?!彼铝翰欢?,耐心地解釋道:“大郎有所不知,鹽引雖然只有一個名稱,卻分為兩種,一種是大郎面前的,由朝庭直接頌發(fā)的,叫正鹽引。另一種,則由各州郡私下制定的,名副鹽引。在外行商時,身懷這種朝庭所發(fā)的正鹽引,那就是身份的象征。大郎,有了這些東西,便是大郎你一文錢也不拿出來,也有的是人愿意出金與大郎合伙。”
說到這里,王叔又問道:“大郎,這些鹽引是哪里來的?”
柳婧垂眸說道:“鄧九郎給我的?!?br/>
“哦?!蓖跏逵悬c失望地說道:“這么大的人情,老奴還以為是顧家郎君呢?!?br/>
聽到這話,柳婧搖頭笑了笑。她收起鹽引,清聲道:“叔,我叫你來,就是說與這鹽引有關(guān)的事。想來吳叔也告訴了你,我們前不久得了一批鹽貨,現(xiàn)在,我們?nèi)ヌ幚砟切}貨吧。”
“是。”
柳婧看向窗外,低聲道:“明早,我們就起身。”
“是。”
第二天一大早,留在柳府的六個仆人和柳婧,都準(zhǔn)備好了行囊,不一會,他們便上了碼頭。
他們所乘的這客船屬于最大型號的,吳郡只是第一站,客人還只上了個三分之一。
柳婧幾人共定了三個艙房,柳婧獨自一間,六仆共住二間。
在客船重重一晃,于船工們的叫嚷聲中駛?cè)胩r,柳婧正坐在窗邊看書。
她的手中捧著的,是一本《雕玉刻石》,正是她臨行時,趙公塞到她手中的。
在趙公來說,好不容易遇到柳婧這么一個聰明有悟性的學(xué)生,自然是恨不得把所知所學(xué)一股腦兒塞給她,各種奇石美玉辯別,各種風(fēng)云際會的自然絕景,他都巴不得能在柳婧的刀下出現(xiàn)。可對柳婧來說,她目前最想學(xué)的,只能是章印。現(xiàn)在,于那刻印一事,她已有了三分把握。她本來就有書法根底,這大半個月里,又重點了解各類玉料的特性,如硬度、韌度、光澤等。然后要做的,是尋找一塊與田黃石性質(zhì)最像的玉或石頭,再以熟悉的刀功,一氣呵成的刻出‘南陽鄧擎’四個字。
在柳婧專注地一邊閱讀,一邊無意識地用手指在幾上描畫時,外面的甲板上,一陣喧嘩聲傳來。
不一會,王叔出現(xiàn)在艙門外,“大郎,官兵們過來查探身份了,說是沒有官府開出的憑證,就不可以離開吳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