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基本是一次行性建成的軍城,除了城門樓等各種裝飾乃是后來點綴上去的,整座石城一氣呵成,以后再無多大改善,因此城內整齊感極強,功能區(qū)也是十分明確。
連接東西、南北城門的兩條主干道,將全城分為四個部分,
軍營在西北角,靠近西、北城墻;東北集中了幾乎全城的市坊,是城內最為繁華所在,別說店鋪,就是普通的住宅,也是價格昂貴,多是商人們?yōu)榱苏湛吹赇仯艜诖速I房安居;衛(wèi)里的軍官們住在西南,這里算得上是全城的貴人區(qū),一些廣有錢財?shù)纳倘?,為了體面一些,或是拉近與軍官們的關系,也在此處購買了房屋。
東南則是居民區(qū),實則上就是貧民窟,不但房屋的質量差些,該修繕的沒有及時修繕,就是道路、環(huán)境,也是充斥著臟亂差,若非迫不得已,貴人與富人絕對不愿在此多逗留片刻。
匠作坊就位于東南的貧民窟,靠近東城墻,衛(wèi)里對它的重視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在匠人們指點下,李自成當先來到匠作坊,映入眼簾的,是一幢宏大的房屋,不及細辨,感覺至少有十間。
但仔細一看,李自成倒吸一口涼氣,單看房頂,檐下掛著些許茅草,龍須般迎風飄蕩,房頂上的茅草,早已變得枯黑,比寧夏驛站還要陳舊,而且頂上的茅草高低不平,時不時出現(xiàn)一個凹陷。
這樣的房子要是不漏雨,老天都是不容,難怪劉方說生鐵變成了鐵銹。再看下面的土墻,表層土坯松軟,像是隨時可能脫落,不知道是寒冷的天氣霜凍所致,還是當初修建的時候,泥土根本就沒有壓縮。
李自成心底一涼,要想讓匠作坊恢復開工,如果僅僅依靠這幾名匠人,簡直是癡人說夢,就是調動衛(wèi)里的一切力量,修繕起來,也是極為不易。
關鍵不是銀子,而是時間。
“打開門,我們進去看看!”李自成看著銹跡斑斑的銅鎖,不知道是否還能打得開。
“是,大人!”沈道從腰間解下鑰匙,看來,他已經接管了匠作坊。
沈道費了好大的勁,硬是打不開銅鎖,換了工匠們上去幫忙,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呆呆地立在門首,像個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既然銅鎖已經失去了它慣常的作用,那就沒必要再留著它,李自成向何小米示意,何小米帶著親兵,找來一根貼條,將門上的拉環(huán)敲了。
大門“咣當”一聲,被士兵們推開了,室內重見天日,一股酸腐臭味撲面而來,站在前面的人頓時捂住口鼻,不住后退。
待到腐臭味淡了些,李自成抬步朝大門走去,想要入室內看個究竟,何小米幾步上前,“大人,讓屬下先進去看看!”不等李自成回應,已是扭開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了一根火把,一步步跨進屋內。
李自成見何小米差不多走了一圈,火把上火勢不減,知道室內并無“死氣”,也就放心了,隨后進入屋內。
這件屋子相當龐大,至少抵得上百姓的三間茅屋,前門距離后墻,至少有三丈,光線很難從前門照射進來,屋頂又無舷窗,所以屋內顯得暗黑,若無火把,至少半間屋子難見光明。
李自成接過何小米手中的火把,在屋內巡視一遍,腐臭味雖然弱了些,但潮濕的霉味還是相當刺鼻,只得臨時憋住呼吸,實在忍不住,方才出門大口吸氣。
他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木器坊,整個屋子顯得空蕩蕩的,中間有數(shù)根立柱頂住房梁,在立柱的右側,是一條沉重、厚實的木工用長凳,長凳上還固定著幾枚專用的鐵件。
房頂上有幾根椽子已經明顯斷裂,難怪屋頂上的茅草凹凸不平,從室內向上望去,幾乎可以看到一絲亮光。
靠近后墻的地方,堆著數(shù)件木工器具,斧頭、刨子、鋸條等都已經嚴重銹蝕,何小米撿起鋸條,用手一捻,暗紅色的粉末禮花似的紛紛飄落,他伸出中指,在鋸條上用力一點,鋸條上頓時出現(xiàn)一個比拇指還粗的不規(guī)則洞穴。
在左側墻角下,有一堆四五尺長的木料,木料像是從夜露中取出似的,表面異常潮濕,李自成用腳踩下外側孤零零的那根,觸腳之處,松軟得就像馬海毛,一踩到底。
李自成一直沉著臉,待到士兵們將所有的屋子都打開,他一一查驗過,屋子大小不一,大的如木器坊,抵得上三間農人的茅屋,小的屋子,簡直比一間還小。
在鐵器坊,李自成還找到一堆生鐵,不過這些鐵餅、鐵條的表面已經嚴重銹蝕,剝去鐵銹,只有中間不到一半的可用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