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掌之人的聲音很熟悉,至少對于李玄來說十分熟悉,因?yàn)檫@個聲音的主人曾經(jīng)見證了他在潼城、在荒原大河畔的戰(zhàn)斗,更親自招攬邀請他加入天下樓。
那是顧洪熙的聲音。
回頭望去,一身白衣片塵不染,顧盼自若豐神雋永,不是那位北上問詰縱橫閣去的顧二公子又是誰。
此刻見到老熟人,李玄也有些驚喜,收了架勢,抱拳作禮,笑道:“許久不見,顧二先生行程可順利否?”
顧洪熙擺了擺手,神色溫和道:“縱橫閣畢竟是燕國圣宗,又哪是那般好闖的,其中許多事不說也罷?!?br/>
聽他口氣,似乎北上之事并不順利,想來他一心要追趕大師兄曲天歌的腳步,這次恐怕又是無疾而終了。
李玄自然不會揪住這個問題不放,那豈不是揭人瘡疤,故此笑道:“一別多日,在下預(yù)備參加明日令師收徒的選拔,期望未來也能與您續(xù)一場兄弟之緣?!?br/>
緩緩走上前來,顧洪熙輕輕拍了拍李玄的肩膀,用贊賞的目光看著他道:“不想你我初見時你還是個普通人,這些日子過去你便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了修途,可見小師妹眼光獨(dú)到,沒有看錯你,我觀你這一身本事相較從前又有巨大飛躍,所以興起之下才鼓掌叫好,你要好好做,我等著叫你師弟的那一日。”
顧洪熙畢竟是天下樓樓主二弟子,在整個大荒七國都是有名號的人物,能得他溫言相待又說出如此具有期許的話語來,圍觀眾人頓時對于李玄有了一個新的認(rèn)識。
長安城素來聚集了整個大荒世界的眾多修行界俊彥,往年極少聽說有人能得到那位驕傲之極的顧二這般對待一人,此刻看來,這個李玄必定不簡單。
能夠手持登樓鑒,能夠與潛龍營在職軍官打的勢均力敵,更能得天下樓顧二另眼相看,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因此眾人此刻終于認(rèn)識到,他們剛才圍堵李玄鬧事那是何其可笑之舉。
且不說其他,單是軍部高官若知曉了此事,必然會代表大唐官方好好結(jié)交一下這位看似沒什么身份地位的少年,而白袍少年那位做禮部左侍郎的爺爺倘若知道了,說不得還要主動遣人上門道歉。
很明顯,這個叫做李玄的少年必將是本年度異軍突起,在修行界發(fā)光發(fā)熱的一名新晉才俊,但凡是年輕且實(shí)力不俗的修者,都是整個大唐從官方到民間都極為重視的一種資源,這種重視滲透進(jìn)唐人的血脈深處,也是激勵著他們不斷勇猛精進(jìn),立國千年仍舊能夠鎮(zhèn)壓九五正位的底氣所在。
白袍少年見到場間的變化,心中大悔,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想要挑出來捏上一捏的這個軟柿子,竟然頃刻之間與自己地位翻轉(zhuǎn),成了令天下樓顧二都要溫言相待的座上賓,他知道這事到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沒得講了,再糾纏下去被拿住把柄的話說不得還要連累一族,因此他偷偷拉了拉同伴的衣袖,使了一個眼色,幾人便趁著沒人注意,腳底抹油溜走了去。
像李玄、朱應(yīng)龍、顧洪熙這些人,哪一個都是目光如炬之輩,當(dāng)然看到了白袍少年偷偷溜走的畫面,更注意到了那位禮部的宿老大人一邊擦著滿臉的血污,一邊趁亂溜之大吉的樣子,但他們誰都沒有點(diǎn)破,像這種牽涉到六部中官員和其親屬的事件,能這樣不了了之那是最好的。
作為剛才被眾人為難的李玄,甚至都沒想過去深究白袍少年的責(zé)任,畢竟雙方本無仇怨,這出鬧劇在他看來也不過就是鬧劇而已。
與顧洪熙相敘別來之事,李玄表現(xiàn)的并不過于熱絡(luò)也沒有刻意回避,十分自然,這讓顧洪熙感到十分欣賞,他本是極為驕傲之人,于修行之事在同輩中也只佩服自己那位大師兄而已,倘若李玄與他稍顯出過于熱絡(luò)或過于冷淡,都會被他看成是別有用心,反而這種自然而然的表現(xiàn),令他再次覺得李玄為人真摯不做作,心中好感又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