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曲天歌,輕輕彈弄著手中的琵琶,就算是剛剛硬吃了少年少女合力一擊都沒什么事的賈逸甄,也要收斂起自己的氣勢,站定而不敢妄動。
因為無邊落木蕭蕭而下,動則死,不動則生。
曲天歌只是彈奏了短短的一段,便瞬間將整個青山之巔變成了自己的領域,無邊落木之中,一切都由他支配。
“走吧,我?guī)煾附K究不肯,只略微松了一絲口風?!?br/>
賈逸甄散去手中的靈息幻器,按了按自己的眉頭道:“這么說我這半天在外面白打了?”
“也不算,師父說讓他們自己爭去,浩然與你差的不多,結果應該不會有差,你攔著這半天,總算有了這一點進展?!?br/>
點了點頭,賈逸甄看著自己面前無邊落木留出的一個口子,十分規(guī)矩地自那條細細地通道中走了出去,接過屬下遞來的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那你這位小師妹怎么辦,她此刻似乎不太妙,你看到的,我可沒有傷她?!?br/>
曲天歌斜睨了一眼葉蕓兒,目光罕見地有些柔和,但卻依舊語氣毫無波動道:“既然參與這事,那這便是她自己的覺悟,她需要自己受著?!?br/>
“嘖嘖嘖?!辟Z逸甄搓了搓有些麻木的右手嘆道:“你還真是個好師兄,有這么個惹人憐愛的小師妹也不心疼,就真由著她吃這苦楚?”
輕輕掃弦,曲天歌用一串明麗的尾音結束了自己隨意的彈奏,將琵琶背在身后,淡淡道:“該走了?!?br/>
賈逸甄看了看至今依舊被困在如雨落木中的少年男女,搖了搖頭,隨著曲天歌緩緩走上山道,消失在山道的拐彎處。
他們走了,朱應龍終于不用再面對給予自己極大壓迫力的男子,但是他也不敢隨意亂走,剛才隨著琵琶曲落下的無數(shù)落葉依舊在空氣中婉轉飄搖,看起來十分危險,并且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散去。
他出聲警告著自己那些潛龍營的同伴靜待不要亂動,同時將目光投向此刻試圖站起身來的青衫少年。
“這落葉兇險,你不如再等一等?!?br/>
李玄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血痰,臉色異常蒼白道:“我等得,但有人等不得?!彼M力地撐著地面,緩緩將上半身撐起,有飄搖地落葉劃過,無聲地在他那件昂貴地青衫上面切出一道口子。
但是一貫心疼這件衣衫如他,此刻卻看都沒看,仍舊緩慢地發(fā)力,漸漸將身體穩(wěn)住,縱然雙腿微微顫抖,也慢慢站直了身體。
又有數(shù)片落葉劃過,他的青衫上留下了橫七豎八的幾道口子,有一片落葉擦著他的面頰飄落,帶起了一溜極細微地血線。
李玄恍若不覺,邁出了第一步,然后就是第二步,即使肩頭剛才微微品嘗到了一絲割裂感,他也只是確認了一下眼前落葉的路徑,便繼續(xù)穩(wěn)定地邁出步伐,第三步,第四步!
他的眼力很準,執(zhí)行力更加如同精確地機器,所以在承受過最初的微小傷害之后,他便很少再觸碰到緩慢飄落的落葉,除非是無法躲避的路徑,他也盡量付出更小的代價。
當他一步一步,走到葉蕓兒面前的時候,那一身磊落青衫,已然破碎不堪,露出下面素白色的中衣,甚至還帶著幾道淡淡地血痕。
葉蕓兒被籠罩在濃霧似地紛紛落葉之中,她手中的琉璃瓶早已經(jīng)散去,此刻少女面色極為灰敗地跪坐在原地,單手勉強握了一個術訣,另一只手卻怎么都合不上訣,似乎全部的靈息都被用來對抗那些洶涌的寒劫之氣了。
李玄抬手扯下已然破碎不堪的青衫,舞成一團青影,強行穿過那片濃霧也似的落葉,終于來到了紅衣少女的身邊。
此刻青衫已然變成了萬千碎絮,他抹了下臉頰上剛才被刮破的一道血線,緩慢跪坐在少女身側,將她那只怎么也無法合訣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葉蕓兒的身體微微一顫,緊鎖地眉頭舒展了一下,緩緩吐出一口氣。
四目相對,即便此刻兩個人都狼狽如斯,少女卻看著他笑了起來。
“我好像想起來了?!崩钚粗倥拿佳壅J真地道:“你之前是否也強行催動過寒劫的發(fā)作?”
他的神情十分平靜,但握著少女的手卻很緊。
葉蕓兒笑著啞聲道:“那都不重要?!?br/>
李玄沉默了一下,體內已然沉寂至無法調用的靈息,再次緩緩涌動起來,仿佛涓涓細流,通過兩人握著的手,緩緩探入少女的體內。
外人靈息入體,這對于修者來說絕對是一件兇險之極的事情,當別人的靈息探入你的經(jīng)絡,如果對方有歹意,便能摧枯拉朽由內而外地損害接受者的生機,同時如果另一方驟然反擊,則會牽連對方的靈息,不知道會造成怎樣可怕的結果。
但面前的少年與少女,當他們彼此相視的時候,對于對方,都沒有一絲設防,所以靈息交匯,竟然異常的容易,就算是靈息之間不同的歸屬所帶來的敏感排異也被兩人無聲壓制,兩股靈息顯得親切異常。
感知到李玄靈息的進入,葉蕓兒神鏡之內的廣寒天運瓶似乎一陣凜然,原本宣泄而出不受控制的寒劫立刻就開始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