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煥卿走出瓊華殿,轉身關上了祥云雙鳳朱漆大門,他聽到芷蘭宮里的鸝鳥叫的百轉千回,心中似有千千結,他抬眼望了望那一方落水碧般的天空,復又語氣清冷地向下問道:“你們當中哪些人是景妃的陪嫁侍婢?掌事姑姑又是何人?”
綠蔻低了一晌午的頭終于得以抬起,第一次清晰地得見天顏,她只能用乍驚乍喜來形容,不曾想當今圣上竟如此英俊,綠蔻雖淚眼朦朧,竟也一時看癡。而倚畫的眼中更多的則是一絲仇視,司琪和侍書則是誠惶誠恐。
唯有錦瑟顏色不改,禮儀周全:“啟稟皇上,奴婢是芷蘭宮的掌事姑姑錦瑟,這四個侍婢是景妃娘娘的陪嫁婢女?!?br/> 不過,宇文煥卿顯然無意留意眼前這些個小侍婢,“很好,你家主子今日受了些委屈,你們應恪守婢仆本分,好生伺候!”說完宇文煥卿便飄然離去,唯留一瀟灑俊逸的背影。
“恭送陛下!”芷蘭宮婢仆轉身跪送。
見皇上已經離去,錦瑟屏退王彥等人,領著綠蔻四人急忙奔進了瓊華殿。
顧沛蕖此時還蜷縮在鳳椅之上,錦瑟連忙為其解開縛在她身上的白綾,心有無限委屈與屈辱的顧沛蕖伏在錦瑟的肩頭哭了起來,綠蔻等人亦小聲啜泣。
過了一會兒,顧沛蕖起身整頓衣裙起斂容,綠蔻見顧沛蕖情緒有所和緩便問道:“娘娘,大雁落在庭院只是一個巧合罷了,這和下聘有什么關聯(lián)?”
那日衛(wèi)玄雅走后,眾人才知曉“毀清白”謠言的由來之因,但讀書不多的綠蔻等人對大雁和當皇后之間的關聯(lián)卻知之甚少。
顧沛蕖雖心生煩亂,但還是解釋:“大雁是忠貞之鳥,篤定了一種情意便此生至死不渝。在《國風·邶風》的《匏有苦葉》一篇中就有‘雍雍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一句,是說男方明媒正娶要在正月以前,納采用雁的風俗?!?br/> 顧沛蕖見綠蔻等人還是一臉茫然,不知所謂,又解釋道:“我朝亦遵循此風俗,對明媒正娶的女子要以大雁為聘納彩!算了不說了,錦瑟與倚畫留下,你們都出去吧!”
自從倚畫服侍顧沛蕖后就越發(fā)得到重視,此時留下倚畫也是自然,綠蔻等人心中不悅但還是退了出去。
見綠蔻等人離去,顧沛蕖從發(fā)髻上拔下那只雕滿梅花的象牙釵,在此釵末端取出一個寫有‘邀寵圓房,以證清白’小字的紙條,她面上一冷:“今日雖然受了些折辱,但好在有驚無險,亦可將父母親給我的這一良策暫緩,算是勉強度過了此劫!”
顧沛蕖拉過倚畫的手,感激道:“此次多虧了你,倚畫!若不是你及時回府還不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形!”
倚畫凜然:“這是奴婢該做的,護娘娘周全是倚畫的職責!”
錦瑟看著倚畫甚是滿意的點點頭:“娘娘,你是怎么知道府內有奸細的?娘娘是否亦懷疑了綠蔻她們?”
折騰了這小半日,顧沛蕖神情倦?。骸按笱懵湓跀埓湓返淖现窳郑挥袃仍旱难诀咂抛又来耸?,如今卻傳到了宮里來,若無奸細怎能走漏風聲?”
她看了眼倚畫,肯定地繼續(xù)說:“倚畫是在我遇刺后才來我身邊的,因此絕無嫌疑。我如此說倒不是懷疑綠蔻她們,我與她們有從小為伴、共患生死的情分,只是倚畫精通武功之事,還是少有人知為好!”
錦瑟點點頭又不無擔憂:“倚畫已經通知了王爺與夫人,他們會盡快查出此人!只是奴婢不明白,娘娘是怎么識破那御旨是假的?”
“我以前又沒仔細見過御旨怎能辨明真假,只是無人敢來宣旨實在太過蹊蹺!若是皇上或者太后賜死,雖不至于大張旗鼓,但是也要有人來宣旨執(zhí)行。所以我也是拖延時間,搏上一搏罷了!”
說著顧沛蕖捋了捋自己的頭發(fā),一臉哀戚,想到見到圣旨時自己亦是心驚肉跳:“其實剛看到那御旨時,我也是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錦瑟慶幸地說道:“好在皇上及時趕來才徹底免去了這場禍事!”
聽到錦瑟提起宇文煥卿,她想到了他那雙寒涼又溫潤的眼睛,她在那里讀懂了厭棄,他一定覺得她猶如秋夜里頹敗了的浮萍,沾染了泥濘與不堪,所以才絲毫不屑于去求證一個被眾人厭棄嬪妃的清白。
簡嚴見皇上走得匆忙,后知他趕往芷蘭宮,便備了轎攆跟了過來,而此時宇文煥卿一行人已經到了紫宸宮,回宮路上君臣三人皆沉默不語,各懷心事。
一場及時避免了的‘赴死’給他們帶來的何止是震驚,更多是對后宮人心不古的那份擔憂。
“皇上回來了?飛檐走壁于皇宮大內感覺可好?”戚太后尖銳的聲音回響在君臣三人耳邊。
原來早已闔宮驚動,均知皇上與敬王、南宮澈于皇宮內院施展輕功趕去芷蘭宮。
“兒臣參見母后!”宇文煥卿施禮,宇文煥淵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