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沛蕖的夢里,自己的心底冷如萬丈寒冰,猶如置身于數(shù)九嚴(yán)寒,她總想掙扎到一片驕陽之下。而后她總算被一團(tuán)溫暖包裹著,那是一種令人踏實、安然的氣息,在她的夢里她依舊可以感覺到那股氣息流動下被溫暖的自己。
她再次睜開眼,夜已深,瓷青正守在床邊,用一雙渴盼的眼睛切切地盯著她:“娘娘,你可醒了!”
顧沛蕖撐起身子,直覺頭暈?zāi)垦#痔撊酰骸氨緦m睡得有點沉,給本宮弄點水喝,渴得很?!?br/> 瓷青趕緊給顧沛蕖斟了一盞茶奉上:“娘娘,皇上已經(jīng)給您備了晚膳,綠蔻她們還有錦姑姑都已經(jīng)安頓好了,您吃些膳食,早點歇下吧!”
顧沛蕖猛地把一盞茶都灌了下去,覺得人也清爽了些,她抬眼瞧著八仙桌上熱氣騰騰的菜品正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娘娘,皇上他剛走,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要奴婢看著娘娘多進(jìn)補一些,還讓奴婢盯著溫度不要讓菜涼了,涼了就趕緊熱!”
瓷青看著眼眶有些濕潤的顧沛蕖有點無措。
她知道這一日,自己的這位主子經(jīng)歷了太多,身邊親近的人如今都半瘋癲的囚在廣陵府里。
瓷青想讓她知道,皇上是關(guān)心她的,便把宇文煥卿如何將她抱來抱去,如何焦急等待,都一五一十地復(fù)述了一遍。
顧沛蕖心中雖有絲絲的感動,感動于宇文煥卿對她的相護(hù)之恩,但她仍怨他。
這一日之間,她親身經(jīng)歷了世態(tài)炎涼亦明白了人心難測,這宮里的女人為了恩寵而相護(hù)纏斗更是讓她心生厭惡。
畢竟,終是在這一方不見天日的宮墻下磨滅了一個人的良知與善意,也使她終失去了一個從小為伴,傾心相交的好姐姐。
瓷青端起一品血燕呈放在顧沛蕖面前,她接過,輕輕呷了一口,香甜軟糯間竟有一絲苦澀。
而此時南宮暗影府的青云臺,大公子南宮清正在撫琴,為一從宮里回來就悶悶不語,此時正在舞劍的南宮澈助興。
琴曲流動間,是劍影飄動,是葉落無聲,月影劍在南宮澈的手里如妙筆可生花,如長袖可翩舞,一切猶如行云流水,自然而嫻熟。
一曲閉,南宮澈收劍而來,坐在幾案旁,斟了一盞茶,緩緩飲下。
南宮清平了琴弦,掃了一眼滿地被南宮澈劍氣掃落的枯枝敗葉。
他接過侍婢遞過來的絹帕邊擦手邊問:“今日在宮中又受了何刺激?回到家中竟這般悶悶不樂,還拿塘邊的綠柳出氣!”
南宮澈眉宇微蹙,眼中愁緒流動:“弟弟幾月前做了件虧心事,如今發(fā)現(xiàn)自己越發(fā)的虧心。歉意更深,愧疚更重,現(xiàn)在更不知怎樣才能解脫自己!”
南宮清一聽便知又是因為景妃,景妃入宮數(shù)月便遭遇種種,弟弟南宮澈這個做局之人便也跟著憂心忡忡,愧意難當(dāng)了數(shù)月。
每次景妃在宮中遇難,南宮澈便會垂頭喪氣的回到南宮暗影府,要么舞劍、要么灌酒。
南宮清眼底閃過一絲潤澤:“事到如今也只能各安天命,你幫不了她,她也解脫不了你!你若是真覺得愧疚,便在驪江邊好好守護(hù),不要辜負(fù)了皇恩,否則你的愧疚與歉意會更加沒有意義?!?br/> 他突然想起當(dāng)年顧沛萱跑到南宮暗影府求自己帶她走時的情景,他們都彼此成全不了對方,此時他亦戚戚然。
南宮澈心口微寒,黯然苦笑:“原來對一個人的歉疚是這種滋味!若是能重來,我真希望自己不曾獻(xiàn)什么制約顧玉章的計策。”
南宮清臉上如蒙了一層寒霜,心想人生幾時能有什么重來!
若能重來,他希望自己可以救下父母,不叫他們枉死;他可以放下身份成全顧沛萱的一片癡情,不叫她寒心。
然而,這些都是癡心妄想罷了。
此時心中同樣含著絲絲愧疚的宇文煥卿正守在瑋元公主的床邊,看著面色紅潤,睡的安然的女兒,宇文煥卿眉宇間難得有了一絲欣慰。
“皇上,您真的覺得是賢妃害了芷蘭宮眾人嘛?”鄭雪如見他神色淡然便試探的問。
宇文煥卿為瑋元掖了掖被角,滿臉無奈:“是不是她所為重要么?她的手從未干凈過!朕以前念在她生育了瑋元,又照顧朕數(shù)年,一直寬容她?!?br/> 宇文煥卿抬眼看著鄭雪如,眼前的妻子一臉的平靜:“她這幾年變本加厲,上次景妃的請?zhí)彩撬齻兘忝枚烁愕霉?。朕不想瑋元跟著一個機關(guān)算計的娘親,所以元妃生事,朕便順?biāo)浦哿T了!”
鄭雪如聽到這心中一凜,自己的夫君英明睿智,似乎沒有何事能瞞過他的眼睛。